香椿｜春·香

春芽

清明前后，是吃香椿的最佳时节。

趁着周末，一家人带上工具、简装出行，驱车喜滋滋来到乡下老家。

一出城，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远看村庄周围麦浪似绿海，菜花胜黄金，嫩草破土而出，树木抽芽吐穗……春天并没有因为疫情而止步，反而更浓郁、更蓬勃。

老院久无人住，树都长野了，荆棘丛生，落叶满地，矮小的梨树上还挂着个锥形的马蜂窝，似已破败，并无蜂儿萦绕。杨絮飞舞，星星点点，让一切都恍如梦中。

年近八旬的老爷子浑身来劲，搬梯子、上房顶，挠钩在他手中筷子一样顺手，枝叶簌簌而下：“这活儿，你们都不成。”有种金戈铁马重拾山河的豪气。嗯嗯，我们瞬间表示臣服，只有在树下仰慕捡枝的份儿。

新长出的香椿枝是成簇的，一个枝节上发出四五根芽，掐下最前端的深红色嫩芽放在嘴里，顿时唇齿生香，满心沉醉。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浑身每个毛孔瞬间被打开，贪婪地吸收着纯天然的美妙气息。

小孩子在脚底下眼巴巴瞅着，踮脚摇着胖手，逮着几片叶子囫囵吞枣地塞进嘴里，却马上挤眼咧嘴吐出来，口水耷拉老长，口齿不清哇哇抗议着。

哈哈，我忘了，的确有很多人不喜欢这个味道，但这世上又有何物能保证人人欢喜呢？譬如榴莲，喜欢的甘之如饴，不喜的弃如敝履，香椿也是这样吧。

带着满身的余香回到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清理多余的老枝，将嫩芽打理整齐，说说笑笑，小孩子满院子跑。

春日的阳光照着，心都是暖的。

清洗、剁碎，拌上盐和香油，你是不是已经流口水了？哈哈，的确是！桌上的其他菜品顿时黯然失色，什么绿蒜、茵陈、韭花，更别说普通的土豆芹菜胡萝卜，统统靠边站。于是胃口大增！配面条、配卤面、配大米、配馒头……甚至喝粥吃饺子也要叨两口。

不知不觉就吃多了，望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哭的心都有了，可还是对餐桌恋恋不舍，这时候真心感叹自己没出息。但面对一年仅有一次的“味觉盛宴”，又怎忍心亏了自己的味蕾！

办公室的姐妹们说，怎么感觉年龄越大，越喜欢吃小时候并“不待见”的东西，香椿啦、西盘芥（荆芥）啦、香菜啦。

我想，也许年少时更注重口味，就像老子所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缤纷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嘈杂的音调，使人听觉失灵；丰盛的食物，使人舌不知味。随着年龄增长，人们更爱食物本真的味道。

唯有真实，才更长久。

腌制好的香椿只有头两三天味道最好。之后，便没有那种独特的味道了。

是无声无息消散在春天的气息里了？还是敛尽芳华，只待下一年的惊艳出场？

于是，春天也快结束了。

（本文发表于公众“语参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