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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止战之殇

2021-06-23  本文已影响0人  真厷
随意

1

伴随飞机的轰鸣,我降落在一个偏僻的海湾,周围很静,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还有海浪偶尔击打岩石的水声。我摸索着收好降落伞,把战术背包整理一下,趁着夜色,往前走。

我一个人,在这片寂静的荒原,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急促的呼吸伴随着宁静的夜色,仿佛我的心脏随时要跑出身体。

我的队友全部失联,无线电一片静默,好像全世界把我抛弃了。我已经记不起是何时登上的运输机,我更不知道将要去往何地。只感觉被人一脚踹出机舱,风呼呼地割裂我的脸庞,猛烈的气流挤压着我的神经让我感受不到呼吸,下意识地拉开伞绳,就来到了这里。

我想,我是在那场激烈的空战中,失忆了。

一路往前,我检索着全身的装备,企图找寻到关于过去的痕迹,可是一无所获。全身上下,除了一把匕首有用,其余全是战备干粮、水之类。我没有找到关于我的任何讯息,我忘记了我的名字,只看到胸口的铭牌上刻着一个大写的Z。

在我的前方,有一座孤零零的三层洋楼,我想,我应该进屋搜寻一番,我需要一些有用的装备,这能够帮助我在这个杀戮的世界存活得更久。我不想死,虽然我知道死亡并不可怕,但我真的不想死,我要弄清我来自哪儿,要到哪去;我叫什么名字,为谁而战。

取出匕首,轻轻推开门。屋子里很暗,我看不清四周。凭直觉,我径直上楼,一直上到楼顶,我卷缩在角落里仔细倾听。周围依旧很静,静得可怕,我能听见数百米外,海水的声音。

我确定这屋子没人,然后下楼,在二楼我发现了夜视仪和战术背心,带上它们。然后又在一楼发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记起在很多年前,我们一群人被整齐地排在靶场上,一起练习射击。我们手上的老茧脱了又起,直到鲜血把武器染红,直到枪管换了又换,终于学会无意识地使用它,人枪合一。

握着它,我又找回熟悉的触觉。离开小楼,我的心中逐渐有了底气。我把夜视仪夹在头盔上,仔细观察一下四周,那些景物在光谱的电脉冲下显现在我的眼前。我看见空中盘旋的秃鹰,地上奔跑的野兔,可我没有发现敌人的任何踪迹。这很好,于我来说,这份暂时的安全感,让我有更多思绪去查看地图。

打开手上的个人终端,队友的光标闪烁着,他们离我很远,坐标265,距离36KM。

我犹豫了,朝他们靠拢,我也许能弄清事情的原委,但这一路凶险,城市和军事要地是必经之路,敌人又无处不在,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到达。

我在终端里呼救,可毫无应答。瘫坐在地上,我感到特别无助。

2

我不得不收起失落的情绪,继续往前。

从终端里接收到通知,此地只是暂时安全,待全局任务一下达,这里即刻成为轰炸区,所有人和物都将在瞬间化为乌有。

我的前方终于出现了公路,在夜视仪的帮助下,我发现一辆因战争而随意丢弃的汽车。我检查一下,汽车很安全,可以正常行驶,油料充足。我决定朝队友的方向,缓慢斜插进任务区,这样我可以趁乱与队友汇合,前提是我的队友还活着。

队友的光点显示他们在我西端的一个资源区,那是一个特别危险的区域,多方对资源的争夺,定然战乱不断。这使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那光点毕竟只是个人终端的定位。

我的北边是一座高山,丛林里可能埋伏着狙击手,我不能贸然往前;西北部是一座巨大的城市,这里必定囤积重兵,我很难穿过去。所以我唯一前行的道路是从这城市的南郊,往西悄悄渗透,然后在那里等待时机,观察战局的动向。

汽车载着我呼呼前行,已近黎明,天光在地平线的缝隙里闪烁着,空中有轰鸣的飞机在城市的上空投递下物资,然后往东边消失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

临近城市,我听见连续的枪声,这让我紧张起来。我停下车,俯身在掩体后仔细观察着。我感觉我的心脏猛烈地敲击我的胸口,哈出的寒气一圈一圈把我包裹起来,让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我只是有些冷,手脚不听使唤地抖动着。

远方有些晃动的身影,如同鬼魂般在楼宇之间穿梭。我举着枪,对准他们,却不敢扣动扳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枪声渐渐稀了,直到完全停下,夜色又重回宁静。我知道,远方又有人倒下,并且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继续前行。趁着夜色,我必须找到最佳的战略据点,静待白天的到来。

在城市西郊的一座山峰上,我寻找到一处最佳观察点。往东,我能俯瞰城市全景;往西,我能看到山脚盘旋的公路和一望无际的原野,尚在西部要进入任务区的敌军必将从此经过。

我匍匐在草丛中,背后巨大的岩石遮挡着我,周围的高草漫过我的全身,我和它们合二为一。我终于找到久违的安全感。

3

努力挣扎着惺忪的双眼,我是睡过去了吗?

天色已经大亮,我取下夜视仪放在背包里。个人终端显示队友的光点移动了,他们正朝着我的方向运动。我的精神振奋起来,觉得他们还活着,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

透过倍镜,我观察着原野上是否有敌人的行踪,测算着队友的距离。

忽然一阵枪声传来,我敏锐地调转枪口,两个对射的士兵出现在我的倍镜里,我旋转着目镜将他们拉近。

我惊呆了,那两个士兵像丧尸般毫无表情,持枪对射着。子弹从枪膛喷涌而出,穿过胸膛,穿过胳臂,他们并没有倒下,也毫无痛感,只是不停地射击着。两个士兵机械地向对方走去,越走越近,越走越快,鲜血从他们的身体流出来,染红了手中的枪械,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们依旧没有倒下。

枪声终于停了。我仔细看着他们,在两个人即将相撞的那一瞬间,他们突然消失了,就像鬼魂般从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任何痕迹。我努力搜寻,可四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空气凝重,连风的声音都没有。我再看看地上刚被染红的草地,已经恢复原样,绿油油的,有些怕人。

我闭上双眼,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往后一扬,冰冷的甘泉通透着我的神经,心绪终于镇定下来。我睁开眼,有风轻吹过来,我看到自己颤抖的身体渐渐好转。远方依旧云淡风轻,与我的处境大相径庭。

丛林的树木索索作响,偶尔有小鸟在树枝上鸣叫,我看着他们,心中突然难过起来。我想起有个夏天,我和阿莫就是在这样的丛林走失的。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阿莫的样子,她清秀的脸庞,一条笔直的马尾扎在身后的帽檐下左右摆动,她的眼睛清澈如水,就那么看着我,直直地看着我。

我依旧想不起我的名字,但我记起了阿莫。她是我最亲密的爱人,我们一起参加选拔,一同训练,一块经历过无数激烈的行动,我们从未分离,可那次我却把她弄丢了,并再也没有了她的音讯。

我在脑海里努力搜寻阿莫的点点滴滴,可再也看不到更多的画面,我的头很痛,就像无数的子弹射进的我的头颅,在装满回忆的神经系统里不断旋转,然后带着它们穿堂而过,除了挫裂的痛感,脑中一片空白。

而这种痛感,也传递到我的脚尖。当我感觉到脚尖疼痛的时候,枪声也传递到我的耳朵。我想我是中枪了。

我回头,看到了岩石上的身影,下意识地扣动扳机,他缓缓倒地,匍匐着往山崖爬去。

我包扎好脚上的伤口,顾不得暴露位置,朝枪手追去。

在一百米开外,我发现了他。他的面部毫无痛苦表情,也没有呼吸声,只是有节奏地往前爬。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了刚才对射的士兵,他们长得竟然如此相似。

我怒吼着,举起枪对准他胡乱扫射,子弹如脱缰的野马,一齐奔向他的身体。他终于倒下了,然后如一缕炊烟般突然消失。

我愣住了,连忙后退几步,汗水从我的额头溢出来,后脊发凉。

终端的震动,把我从慌乱的情绪中拉回来,我扫视一下讯息,新的任务点已经发布,五分钟后必须前往东部的Y城,此地将被沦为新的轰炸区。

我在此最多再呆四分钟,如果队友还不到,我只能再次独自上路。

4

时间一秒一秒溜走,我看着终端上队友的光点越来越近。

终于,在瞄准镜里我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一辆汽车载着他们飞驰着,身后的黄烟拉成一条线。随即,剧烈的枪声传到了我的耳朵。

循着枪声,我看到另一辆汽车追逐着他们。车上的机枪扫射着,火光从枪口喷涌出来,一条条笔直的光束打在草地上,惊起一阵又一阵浓烟;还有一些光束打在汽车上的,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反弹出一朵朵火花。

我的一名标注为T的队友探头出去还击。子弹从枪口如同雨水般倾泻,间或有弹头擦过他的胳臂,鲜血流出来顺着车窗往下滴。终端里显示出他的求救信号,我看着他们一点一点朝我靠近,直到步枪的有效射程,直到一百米。

队友T伤势很重,他已经很难扣动扳机。正开车的队友K友看了一眼他,然后又看看我,再次发出求救信号。

我看着终端上闪烁的警告标志,心乱如麻。敌人来势汹汹,人数众多,我一旦出击,必将暴露位置,很可能被敌方快速消灭。可队友处境艰难,我一开枪,定能打乱敌人部署,他们很大可能逃生。

就在我犹豫的那一刻,队友T倒下了,队友K只得把车停下来,然后一闪身隐藏在一个掩体后开枪还击。敌人也停下来车,四人兵分两路分别朝两名队友逼近。

队友T匍匐着朝我爬行,身后是密集的弹雨。

我的眼睛湿润了,对自己的自私感到无比难过。我把消音器装上枪口,对准敌方,扣动扳机。战场上猛烈的枪声掩盖了我的声音,一名敌人倒下了。我又调转枪口射向另一名敌人,敌人再次倒下。

“注意,注意,有狙击手。”倒下的敌人用尽全力大吼。剩余的两名敌人,立即藏匿到掩体后,战场突然安静下来,烟雾渐渐散开,四周如同死水般沉寂。

“打烟雾弹,把T救回来,快。”我听见K在无线电中对我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声线压得很低。我感觉到他处境艰难,他在我的反斜面,正好被敌方压制着。

看着队友T,他爬得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我心急如焚。终端上闪耀着倒计时,只剩一分钟此地将成一片火海。

我掏出烟雾弹,投掷出三颗。浓烈的白烟覆盖过我的身体,我穿行在树林中,朝T飞奔而去。我的身后响起手雷的爆炸声,我感觉到无数的子弹从我的耳边呼呼而过。

靠近T的时候,我趴下身,匍匐前进。T已经奄奄一息,血液已经停止喷涌,我压住他的伤口,拿出医药包替他缝合。他用尽全力摆摆头,说:“你快走,时间来不及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别管······”他最后的话有些微弱,我没有听清。我看到他的手就那么直直地垂下去,然后再也没有半点生机。

我冲向汽车,猛然发动,朝K慌乱驶去。子弹不断打在车头上,发动机冒出了浓烟。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生存或者毁灭,请快点到来吧!

我对着T大喊:“快上车,空袭马上来了。”

T抓住车窗,迅速上车。我们朝东边慌乱逃窜,身后是接连不断的枪声,以及突然而起的爆炸声。

我感到热浪朝我袭来,身体透着灼烧的痛感。

5

一路向东,路过一条河流,发动机熄火了,我们只能下车。

我有太多疑问,想问K,关于我,关于阿莫。可时间不允许我们多做停留,如果不及时赶到任务区,我们将如同刚才的两名敌军一样,被身后的火海吞噬。

河流中哗哗的水声和空中飞机的哀鸣形成强烈反差。我们奔跑着,沿着公路一路往前,路上残破的汽车,灼烧的油桶预示着一场刚刚结束的战斗。

抵达Y城,队友K建议:“我们稍作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接下来的战斗可能更加凶险。”

我们在西郊的一片住宅区停留下来。我问他:“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他说:“解救阿莫!”

“阿莫?她还活着?你还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我急切地询问道。

他掏出压缩饼干,咀嚼着说:“对不起Z,我和T是被突然抽调加入编队的,我们并不认识你和安莫,只受雇于一个叫‘芒柯’组织去解救她。”

我心中的疑团就像被一场浓雾覆盖着,在即将拨云见日的前一刻,突然再次回到原点。我看不清事情的方向,我们势单力薄,前路却危险重重。

我说:“对不起,我没能救回T,都怪我太懦弱。我们目前人手有限,前面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敌人,你可以申请终止任务,不用和我同去。”

K笑着说:“没事,公司保险交得高,就算回不去也能得一大笔赔偿金。”

我也笑了,虽然笑容有些苦涩,但这也是这两天来我最放松的时刻了。

不远处的爆炸声,中断了我们的对话。我们不约而同架起枪,出现在瞄准镜里是浓浓的白烟,却没有看到敌人。

我们警惕地观察着,直到浓烟散去,枪声响起。循着枪声我看到窗口的敌军对着刚才冒白烟的地方猛烈射击,随即,两名敌军翻过窗口,朝射击的方向攻去。

我准备开枪,被K劝住了。K说:“先别开枪,待敌人打完后,我们再摸过去。”我定了定神,恢复了因过分担心阿莫而丧失的理智。

一阵激烈的对射过后,枪声渐渐稀了。我看到那个敌军分队,上了一辆吉普车,朝北郊的山顶驶去。

终端突然提醒,任务点更新。我放大地图,任务点标识的地方正是他们驶去的方向。

6

循着他们的踪迹,我们往北上山。

最后他们停留在山顶的废弃卫星楼,那里视野很好,易守难攻。我们只得继续往北绕到山顶北区的居民区。我们之间隔着一大片废墟,破败的墙体横亘在废墟中间,这让他们难以发现我们。

我们匍匐在废墟的草丛中,依靠残破的墙体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最后的战斗打响了,他们发现了来自山下进攻的队伍,狙击手率先开枪,然后是不间断的机枪扫射。战斗越来越激烈,又有新的队伍加入战局。除了我们身后民居的方向没有枪声外,山顶三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枪炮声。

我的神经紧绷着,如同上满发条的玩具,只待松手的那一刻,我将奔涌而出,将身体化作弓箭射向那卫星楼,带着我最亲密的爱人——阿莫远离战场,去到一个再也没有战争的世界。

可是阿莫,你还好么,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你如水的眼眸,你柔顺的发丝,你面对我时永远甜蜜的笑容,我想你了。

“有人来了”K压低声音突然说。

我仔细聆听,果然在我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立即转头,压低身姿隐蔽在掩体后,枪口对准来人的方向。我的心脏跳动得很快,感觉有东西要从我的身体里飞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重,近了,再近一点,我终于看清了敌人的身影。那是一个小队,人数远超我们,但我们不得不消灭他们,不然我们就得止步于此。

我和K同时举枪射击,哒哒哒,哒哒哒,一阵连续的点射,他们依次倒地。

K在无线电里长叹一口,说:“干得不错!”

就在我准备回答的时候,我听见来自卫星楼的枪声。啪,只是一声,很清脆,我知道这是来自狙击步枪。

K倒下了。

我朝无线电大吼:“K,你还在吗,听到请回答!K,你在吗?K?”除了电流声,我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瘫坐在掩体后,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无助。

掏出身上的烟雾弹,一齐抛向我的周围。白色的烟雾升起来,我感觉自己置身异境,空气很冷,连呼吸都是激烈的痛感。

我听见卫星楼的喇叭响起来。

“Z,出来吧,我知道是你。现在只剩你一个人,该了结我们恩怨的时候了!记得三年前,你带我们执行那项绝密任务的事么,我不是答应带我们一起回家,可你做到了么?”是一个熟悉却又记不起来的声音。

我努力回想三年前,可一无所获,头脑几近炸裂。我掏出水壶,猛喝一口,想努力镇静下来,可我的心绪还是错乱不堪。我端起枪,扣动扳机胡乱扫射,走出掩体,我看到我的左右两边有渗透的敌军,对准他们,枪口的火焰不断喷射,潮水般的子弹在敌我之间穿行。弹夹空了,又换上;刚换上,又空了。子弹打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枪口通红,我已经感觉不到炽热。穿插的敌军倒下了,我朝着卫星楼,不断往前。

临近卫星楼,我掏出身上的手榴弹,在扔上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是的,那是我最亲密的爱人,阿莫。她举着狙击步枪,枪口朝着我,我看见她扣动扳机。

我感觉子弹穿过我的头颅。阿莫的脸带着笑容,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努力睁着眼想看清她,可是光线逐渐暗下去,暗下去。伴随一声巨响,我倒下了,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再也没有了光。

我想,我真的倒下了。

可是,阿莫你还好么。

7

天空中,飞机的轰鸣有节奏地惊起丛林的飞鸟。呼呼的风,吹散了山顶的浓烟。

无线电里,一个娇柔的女声悠悠地唱着那首节奏好听的歌曲《止战之殇》。

光轻如纸张光 散落地方  光 在掌声渐息中它慌忙
她在传唱不堪的伤脚本在台上  演出最后一场
而全村的人们在座位上静静地看
时间如何遗弃这剧场战火弄脏 她的泪光  谁在风中 吵着吃糖
这故事一开始的镜头灰尘就已经遮蔽了阳光
恐惧刻在孩子们脸上麦田已倒向战车经过的方向
蒲公英的形状在飘散  它绝望的飞翔  她只唱只想
这首止战之殇
······

音乐停了,那女声淡淡地说:“演习结束了,请大家回基地集合!”


文|郭小郭

图|随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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