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爱到什么时候

  和郭先生能在一起，真是一个奇葩而又暖心的故事。

工作第一年，我被热心的同事和亲戚介绍去认识各种不同的单身男。尴尬的见面聊天过程，被我当作谈资和笑料。我把相亲的种种趣事，通过QQ发给郭先生。呵呵，终于在意料之中的某一天，郭先生说：别去相亲了，等着我吧。我在窗口的这头，沉默了，最后回：好。当时郭先生还在上研二，等他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这个过程，很舒心，也乐意。

当时全然不知道异地恋会有什么后果，被亲人朋友告诫“以后可有你的苦日子吃”后，我依然不管不顾要投入到这份恋情，也是我的初恋。两个人总有聊不完的话，不急不躁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对恋爱、对婚姻都没有概念，大概就是缘分到了，遇到对路的人了。

第一年：2009年

郭先生那时的小激情还是有的，到我工作的小城市来次空降，给我制造点小惊喜。但是每次来的时间都不长，两天就走了。

第一次送花，郭先生竟然只给了1朵！我嫌弃的把它插在公园门口的草坪上。直到现在，他都没再送花，说第一次伤自尊了。唉，真是没有仪式感，迄今为止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了。

那时候我只有一辆女式自行车，淡紫色，没有横梁。郭先生来了住在小宾馆，我上班他还坚持要送，其实还没有我一个人骑得快。我坐在后座上，幸福洒一地。更多的素日里，我一袭淑女裙骑着小单车，沿着绿意浓浓的环城公园回“家”。那是我姐家，严格来说是借居。我当时最大的奢望就是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能有一个自己的家。所以那时也是对工作非常上心，主动加班，确定了工作上的奋斗目标，动力十足。

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我加班到9点时，郭先生来电话，问我是不是还在加班，语气很凶，说怎么几乎每天都这样，让我赶紧回去。我答应了，但实际上到10点多才出办公楼。

外面大雪纷飞，偶尔有一辆私家车在雪地上小心翼翼驶过，路上一辆出租车也没有。我穿的还是一件短袄，彻骨的冷。被冻得彻底绝望后，我拨通了一个男生的电话，问他是不是在值班，能不能来接我，他说他正在接他妹妹回家，让我在门口等着，十分钟后到。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到了我公司门口，后视镜破了。原来因为路滑，拐弯的时候不慎刮到树上。他故作轻松的说：“这是刚买的新车，没事，车就是用来开的，关键时候就得派上用场，不能心疼。”幸亏车上还有他的妹妹，解除了尴尬。

这件事我一直记着，千里之外的郭先生一定是看了天气预报才着急让我赶紧回去，而近在眼前的关怀和温暖是不是更有诱惑力？这位男生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瞧不上他。也许是三观不同吧，不属于同一个精神世界。这件事也让我更清楚，异地恋“远水解不了近渴”是我必须承受的，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来，不能靠别人，也不能有小女子柔情，郭先生给的精神支持动力不够，我得自带“发动机”。能自己搞定的尽量不麻烦人，更不能过多麻烦异性朋友。

第二年：2010年

郭先生要毕业了，我劝他留在北京，如果能有我这边的工作，工资能维持基本生活也可以。而事实上，我还是担心委屈了他，希望他能按自己的专业就业。

他最终选择了我所在的小城市，工作地点在县城。

他把所有的家当都寄到我这里，各种书籍、旧车票整齐地放在一个包里，甚至包括他几年前的日记本，里面竟然还有他原来女友的信件！郭先生是一个怀旧的人，我没有打扰他，好好收起来。

直到今年春天的一个早晨，我对儿子启蒙历史教育的时候，郭先生说你能把历史整明白？我笑言我的历史都在脑子里刻着，不像你只知道存储但从来不整理。比如前女友的信件都敢寄给我保存。他竟然不知道2010年毕业时寄给我的东西都有什么……被我狠狠取笑了一番，脸都红了。我说这可不能销毁，留着你老的时候不能动了，回忆青春用，虽然老婆我对此耿耿于怀。

事实上，当时的我哭了一个晚上，我不能揣测保证我是不是郭先生最爱的人，他是否还惦记着她？

郭先生工作的县城离市区有百余里不说，办公地点居然还在一个小镇上，艰苦条件可想而知。整个单位，只有他一个研究生。同事们学历不高，但都很热情、热心，大碗喝酒大声说笑。

周末我坐大巴车去他那里，路上又颠簸的厉害，每次我都晕车呕吐。每次到了他那里，做饭，吃饭，看书，在乡间路上散步。他一个月150块钱租了一间农家房。冬天特别冷，买了400块钱的蜂窝煤。我在的时候，郭先生怕冻着我，火炉的风门一直开着，炉火烧到最旺。我走了他就闷上进风口，一天最多烧三块煤球。直到结婚前，最大的花销就是每周的来回路费。

那一年，郭先生作为矿里唯一的研究生，他没有心高气傲，赢得了领导的赏识。

第三年：2011年

这一年，我们终于在一起过了一次情人节，也是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

街上到处弥漫着甜蜜的气息，我打电话问，干嘛呢，他说还要上班，有啥事指示？我故作淡定：没什么，就问问。

晚上6点了，他打电话问：在哪里呢？我说在宿舍做饭。我暗想着，会不会来呢，会不会呢……然后就看到他走过来了，一脸笑眯眯的样子。那次我们还是没有出去吃饭，在宿舍一起吃了我做的饭，到街上转了一圈，满大街的鲜花玫瑰气球是别人的，爱是我们的。

临回去，郭先生问总得给你买点啥吧，我说不用，能在一起就是个大大的礼物和惊喜了。然后我们到肯德基坐了半个小时，他点了一个汉堡和橙汁。刚工作，总得为以后计划，所以很多方面我们都省了。

我以为，这就是细水长流的幸福爱情。那年我们俩和两家人说了，顺理成章订婚。

本来也没说结婚的事儿，看到同学发的结婚照，我特别羡慕。郭先生看着我的眼睛说，咱们也去照，早晚的事情。一个同事说一定要生一个龙宝宝，所以那一年她一定要结婚。哈哈，我发现还挺好的，女儿就是小龙女，儿子就是龙子龙孙。我把这当做一个笑话讲给郭先生，然后也说要不咱也加入，这打算挺好的。他说行啊，不过还没想到孩子的事。婚纱照一出，然后婚礼定在国庆节举行。我们订婚，结婚都没让双方父母为难，基本都是我们两个人操持。婚礼举行完，一个月后才去蜜月旅行，坐了20多个小时火车先到长沙，又坐了5个多小时的大巴才到凤凰古镇。路上遭遇小偷，两人都没有了手机，彻底十分清净地度过了两人时光。在沈从文五彩石墓前，我们两个很敬畏的鞠了三个躬。

蜜月之后，意外发现我怀孕了，孩子注定是一个龙宝宝，还是一个蜜月宝宝。两人没有一点儿准备就要当爸爸妈妈了。孩子来了就来吧，虽然可能要跟着爸爸妈妈吃苦了，我们努力要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生活的目标一下子切换到生儿育女模式。

第四年：2012年

整个孕期，我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到孕期8个月，一日三餐都是我一个人做。周末的时候，我妈过来给我送些水果。是的，我没想过在这个过程中，公婆是不是该过来照顾一下？反正我自己也能照顾得了。只有亲爹妈才会心疼女儿，我妈怜惜的眼神常常把我的故作镇定击溃。整个孕期没有一次孕吐，而且胃口出奇的好，孩子是多么乖，知道心疼妈妈。有天中午买了20斤的苹果，我愣是扛到了4楼。等到吃过饭，才感觉到不适，请假在床上躺了一下午。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有多危险。工作照旧还是充实，有时候为了写分析材料还会加班，肚子涨到不行，就在楼下公园里走走。看到别的孕妇被千护万宠，我的心里很落寞，但是都忍住了。情绪不好，对孩子也不好，所以一有这些忧郁情绪，我便迅速转移注意力，给郭先生打电话，故作轻松的唠嗑，寻找乐趣，压抑情绪得到缓解。

儿子出生在二伏天，我对房间外的世界是模糊的。儿子才12天，郭先生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又去上班了。奶水不足，我一盆盆的喝下鱼汤、骨头汤、蛋花汤。身材走样，我的衣服由S换成XL，原来的OL风荡然无存。

满月的那一天，因为我身体太虚弱，孩子的满月酒没有举办。我的公婆不是本地人，各种理由不适应。

有一种生活，叫孩子出生头两年。

我从未要求过我的公婆能为我做什么事，也从不颐指气使，我一直以为乖巧懂事就能拥有一个平和的家庭，能有郭先生就足够了，真是幼稚的要命。

满月第2天，我接到银行的电话，说房贷该还钱了。我妈、我婆婆连去银行怎么存钱都不会。银行离家不到200米，中间我歇了三次，坐在路牙子上止不住眼泪扑簌。炙热的夏天，而我却浑身发冷，走路总觉得地面是软绵绵的，像是海绵地面。如今，我后悔当时怎么没想到把银行账号给郭先生呢？好像打电话给他说了，不管怎样，当时的郭先生全然体会不到我当时有多虚弱和无助。

两个月后，我还是很虚弱，像灵魂出窍似的，轻飘飘的。郭先生到家，我妈和他妈都走了，说要歇歇。

他依然充满着喜悦，做饭、给孩子换尿布样样都能来。奶水仍然不足，不能乱吃，找了一个扎穴位的说是可以“扎奶”。每隔一天我坐公交到妹妹的医院，然后她再骑车带我到一个小村子里。来来回回奔波，我依然很虚弱，下了公交车，儿子如果在睡觉，郭先生就骑自行车接我。坐在后座上，我搂着郭先生暖暖的背，泪眼模糊。世间这么大，唯有此人在等我，还好有他爱我。

那一年的泪特别多，有了孩子，家庭的责任感，和两个家庭的矛盾问题简直要把我击垮。我能给孩子提供好的生活条件吗？看到身边幸福的同龄人，不用考虑房子车子，孩子生下来就有人疼着照顾着。我想给孩子一个殷实的家庭，在所在的城市能达到中产以上。

与此同时，我发现我姐和我的父母之间矛盾加剧。家庭的责任感使我更加愤恨自己的无能，不能为父母提供一套单独的房子。我开始渴望一个属于自己房产的家。我内心极度失落而又恐慌，这种心情又不能向外人道。所以，我可能真的陷入了产后抑郁。

那年冬天，房子一交房，我不顾郭先生和家人的反对，立即着手装修，水泥、沙子、地板砖，我迫切的需要一个窗明几净，温暖安适的住所，叫我的家，我和郭先生的家，一家三口温情满满的家。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大雪、小雪下了好几场，窗户上结冰很厚，我和我妈，还有我的儿子，搬到姐家去过冬。那个冬天，如果没有我妈，我可能要一直在冰冷的家里忍下去。在我记忆里，那个冬天仿佛是最冷了的冬天了。搬到姐家后，郭先生更加放心了，回来看我们的次数也更少，但是每次打电话，都能听出来他很高兴。

然而，养孩子的辛劳以及我妈越来越力不从心，我终于放下要做一个贤惠儿媳的妄想。我不明白为什么郭先生的爸妈对孩子不闻不问，鲜有电话，更别说看望。我的性格属于比较随和的，从未和他们发生过口角，所以更无法理解他们一家人的所作所为。

有一次郭先生回来，我对他家人的怨气终于得到爆发，尽管我知道那不是他的错。吵架后抱着儿子上哪里去呢？我背着一个大包，挎着一个包，里面都是儿子的用品。抱着儿子，看着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在臂弯里乖巧的儿子，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最后走到我姐家的小区门口，坐在石墩上，傻傻的，看着孩子的小脸儿，内心纠结难熬。

直到我姐下班回来看见我抱着孩子，已经快冻僵了。姐急问怎么了，我凝噎着，最后挤出四个字：我要离婚！是的，想到以后可能还有更多不愉快的家事烦扰，我退缩了，一心想结束这段婚姻关系。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想不用追究他们一家人的冷漠。

这场伤心风波以郭先生回去接着上班而告终。我知道郭先生还是爱我的，后来有次他抱着我的肩膀，说：“以后生气别拿离婚说，太寒心了。”一个拥抱化解了我的怨气。那年腊月临近，我赌气决定春节不回他们老家过年了。郭先生脸色凝重，但也没说什么，和我们娘俩一起度过了儿子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春节，我发了一条微博，纪念一家三口的第一个春节。

第五年：2013年

春节过后，我产假结束终于又要去工作了。婆婆最终被郭先生从老家接来。琐碎的生活细节，郭先生一一做了叮嘱，婆婆一一点头答应。正月十五晚上，郭先生喜滋滋的给我发短信：刚才给你们娘俩儿放了一个孔明灯。

4月1日，愚人节，郭先生收到调函，被调到北京的集团总部工作。

北京之于郭先生，是梦想，到今天也是。

35天后，爷爷“不大好了”，婆婆回老家。直到郭先生回来，我才知道“不大好了”是指去世。而我傻傻的以为是重病住院。爷爷重男轻女，非常疼爱郭先生。郭先生回到家来，一脸胡茬，脸色肃穆，身上还有浓浓的烧纸味儿。

孩子无人照顾，又雇不起保姆。两个城市的来回奔波，在一次大吵后，郭先生摔了手机，写了辞职信。

我不能看着小小的他就这么“折”在一座没有希望的小城市里，让他收回辞职信。

5月，炎热的夏日早晨，刚做好早饭，郭先生的姐夫突然给我们电话，让我们立即回老家。没来得及吃饭，把儿子送到我姐和我姐夫家里，托付给我爸妈，急匆匆的去赶车。路上，我打电话给我妈记得回去到我家打扫，锅里还有饭别馊了。

一进村子，郭先生家的门口聚集了非常多非常多的人。不祥的感觉，疾奔进去。堂屋正门婆婆穿着寿衣安静的躺在那里。我发懵的记忆里，郭先生扑过去，被拦住，扑过去，再被拦住，一声声的喊着妈，妈，我妈怎么了？我抱住郭先生的胳膊，紧紧的贴着他，他浑身发抖，两个拳头捶地，额头磕破了流着血。

亲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奔波。亲人的突然离去，使得郭先生性情变了很多，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看着他落寞寂寥的身影，我心里隐隐作痛，这世间，以后唯有我和儿子能疼他了。无数个夜晚，我思忖郭先生是否正伤心落泪，而我却不能陪在他身边。

那一年，郭先生27岁，我28岁。

第六年：2014年

这一年的春节仍然不愉快。儿子1岁半，长得白净喜人。

去郭先生的老家过春节，儿子跟着去了。来回折腾的路程，我都受不了，更别说孩子了。

大年初五，回到家当晚儿子就开始发高烧。喂了退烧药，过两个小时又烧到39.5，我整晚不敢闭眼睡觉，热毛巾擦了又擦。搂着滚烫的孩子，心疼的落泪。

第二天大雪，路面结冰。尽管孩子还是发烧，郭先生依然收拾好去坐火车。

地面很滑，我抱着儿子小心翼翼走到街上打出租车。雪越来越大，没有车，我紧抱着儿子硬撑着走到医院。打针输液，拿药，儿子躺在门诊的床上，不哭不闹，小眼神乖乖的。我在各种窗口间来回奔跑，像一条失了魂魄的流浪狗，内心期期艾艾。我妈在后面跟着，我哭着嚷她你别来，你走，你回去，我一个人能行。越是无助的时候，越像一条丧家犬一样歇斯底里。

我受不了我妈看着我时那疼惜的眼神，以及她逢人便说孩子爸爸不在身边，都是我闺女一个人没人帮。在她的演说下，周围的人更是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受不了这种可怜的眼神，但是我又不能发作。当时一个刻薄的老头，说我找这么远的婆家让自己年老多病的妈还操心，这就是不孝。我疯掉的心都有了。傍晚，才看到手机里有郭先生的一条短信：“老婆辛苦了。”时间大概是他上火车时发的，只有这5个字！我回：你以为我还会感动……

那一年，只要天气好，郭先生竟然能每周回家来一次了。但孩子几乎每个月都要感冒，重感冒，肠胃不好，频繁的去医院，不分昼夜的折磨憔悴。而郭先生虽然回来的次数多了，但孩子生病，他到了该走的时候，一点都不耽误拿起包就走了，去赶晚上的火车。我已经没有了柔情，并对这份感情开始怀疑。

第七年：2015年

这一年，我的工作被严重调戏了。确切的说，对国企内的潜规则关系网，我的情绪再也不能淡定了。我想寻求职位上的升迁，于是更加努力的工作。养育孩子虽然占据了很多精力，但我对工作一点不马虎，做的比其他同事还要好很多。无数个夜晚，孩子睡了，我再起床。写材料写到凌晨5点再去眯瞪一会儿，7点起床去上班。然而，即便如此的努力，我竟然也没有换回一个“优”，领导一面享受着我的付出，一面以我为榜样教育着其他员工，而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得到。这是不是耍流氓？一面说你非常优秀，重要的工作推进要靠你，一面又说你家里的负担太重。我家里负担重就能代表我不能干好工作吗？所谓家里的负担是指我一个人带孩子老公不在身边。部门里轻松的养着几个闲职，但我就不能去做，给我的分工丝毫看不出是家有重负的人所能做的。我想唯有扛下来破茧成蝶吧，让压力来得更猛烈些吧，我不怕。拼下去的理由是离开一个男人我也能把儿子养大，我还是那个独立自强的女人。

这一年儿子要三岁了，我妈因心脏病住了7次医院，我几乎每天都是凌晨1点才开始睡觉。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长期重压下，原来骄傲的自然白皮肤开始变差，出现了色斑。每次郭先生到家来，我压制着内心的不满，当然内心是不平衡的。两个人能在一起说的话越来越少。郭先生一个人在外面，圣诞节、生日、情人节怎么过的？我微信支付了鲜花和蛋糕，当天快递到他公司。房子装修好后一直空着，孩子是我妈照应着，她想离我的公司近点，只好在公司附近租了套房子。我渴望一个窗明几净温馨稳定的属于自己的家。这种愿望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觉得是一个奢望。

第八年：2016年

我如果没有得产后抑郁症，一定是得了婚后焦虑综合症。过了30岁的女人，事业好像遇到了瓶颈，也不会有大的起色。而此时郭先生正在事业上升期，满心想的都是工作。如果把我养孩子的一部分时间分担给郭先生，我的工作是不是也会相应的有回报？假设是没有用的，儿子已经4岁了，心智塑造少不了爸爸的角色。每次带他出去玩，见到有孩子在爸爸身旁欢呼雀跃，儿子就会闷闷不乐要找爸爸。更使我惊恐地是，他没有男孩子的刚强，说话娇滴滴的。虽然我试图扮演爸爸的角色，平时让他看到妈妈坚强的样子，带他去钓鱼，玩滑板车，让他坐我肩膀上，但儿子的英勇气概明显太少了。

这一年我面临的五重抉择更为艰难。我开始思考自己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家，对自己以后的人生，对父母的赡养责任，对儿子的养育责任，以及郭先生的妻子角色，我做什么样的决定才是对的？苦苦思索不得其解。每天要反复沟通协调的工作内容，令我几近崩溃。然后，就是这样，身体终于开始发出各种信号，长期失眠，例假不规律，生了两个子宫肌瘤，乳腺增生。这些都是情绪惹的祸。极度悲伤，极度压抑，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中药从4月份起开始喝，一直喝到12月份。而这年夏天，郭先生的脾气非常暴躁，我终于开始怀疑他是否心有另爱。后来想想，不是郭先生变心了，也不是我变心了，而是我们的生活交集越来越小。他喜欢爬山玩水，而我太累只想静静的睡一觉休息。我开始思考婚姻的本质，是要离婚，还是要继续下去。而此时医生建议我再做第二次的宫颈癌排查。如果我的生命只有一个月，我会选择怎么过？终于，到了我最终做决定的时刻，五重选择中有了新的答案。内心挣扎的声音让我泪流满面：工作不要，医疗养老保险不要，爸妈还有其他孩子可以依靠，而我和郭先生的家里太需要一个女主人了。我想让儿子能天天在爸爸身边，我想让郭先生到家能看到欢乐的妻儿，吃到老婆做的饭菜。这个世上，唯有我们三个人才是一家。

我郑重的找郭先生谈话，我要辞职，什么都不要了。

郭先生答应了，之后我们的电话里没有了冷战，我们每天都憧憬着以后在一起的日子有多美好。终于，面对儿子问什么时候去找爸爸，我可以骄傲的说，快了，好孩子，下次我们到了爸爸那里再也不走了，天天和爸爸在一起。

故事到这里按说就是一个欢乐的结局了吧。我没有得癌症，病症也少了，正在研究各种家庭美食。孩子上了新的幼儿园。有房子住，有车子开，周末一起短途旅行。老公的笑容更多了，也吃胖了。这份异地恋最终以女奔男结束。有舍才有得，我相信每一对坚持异地恋的男女都对生活充满了希冀。今年春天，郭先生扁桃体发炎严重需要输液，我和儿子在门诊陪他，儿子很细心的给爸爸喂食，在门诊很乖的玩玩具。我忍不住问：郭先生，如果我们俩不在身边你可怎么整？而他咧嘴一笑：这不是你们都在身边么？男人啊，享受现在就好……

这并不是结局，在过去的8年中，坚持爱。8年零一个月后，除了爱，还有更多不畏什么的坚持。一个家庭主妇经营自己，经营爱，经营家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原文发布于2017年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