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下次光临。”清脆的女声伴着“叮咚”的提示音，客人从自动门走了出去，便利店里只剩下爆炸桔梗和末日菇，爆炸桔梗仿佛觉得无聊，从制服围裙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吃了起来。

这是她的习惯，总会在口袋里放一些小零食，肚子饿了就拿出来吃，她问末日菇要不要，末日菇摇摇头，爆炸桔梗半开玩笑地说：“真是不领情呢。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上次你替我带了班，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爆炸桔梗不算漂亮的女生，也不像普通女孩会化妆或者打扮自己，看起来很朴素。末日菇猜她大概生活很拮据，因为她总是到处打零工，只是因为年轻，看起来还算皮肤光滑。

末日菇在这家便利店兼职有一段时间了，经常和爆炸桔梗在同一时间段上班，爆炸桔梗仗着自己比末日菇大几岁，总是以姐姐自居，毫不客气的指使末日菇做这做那，回头就用骗小孩的方式拿各种食物哄他。

末日菇对她小技俩心知肚明，但从来不戳破她。爆炸桔梗身上有种让他莫名觉得亲近的气息，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他有姐姐的话大概会这样的，虽然他最亲密的两个家人以前都死了，现在又跟他变得陌生了。

“最近治安不好，你一个女生看店很危险。”末日菇说，他一眼角余光督了眼外面，他知道外面有人在监视，他看来那期案件真的很棘手，警察连他这种路人角色都不放过。

“你说小区里的杀人案吗？哎呀，真惨。”爆炸桔梗感慨地说，“人家最怕挨饿了。”

“你知道？”末日菇惊讶地问，温琳教授不是说这个案件没有公开吗？

“小区里早就传开了，我给这个小区的一个住户做钟点工，这几天听了不少呢！”爆炸桔梗若无其事的说，谈论凶杀案跟谈论娱乐圈八卦一样，毕竟是离的太远的事情，对无关的人来说大概没有什么真实感。

这个时候她已经把巧克力吃完了，过了一会儿交班的人来了。末日菇换好衣服下班时，爆炸桔梗在休息室里吃饭团。这是她自己做的，把猪肉用酱油腌好加上大蒜爆炒，用米饭裹起来撒点芝麻，吃起来非常香，吃之前用微波炉加热一下，猪肉冷掉的油脂融化混合着将之渗透进米饭里。

末日菇吃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最美味的地方在于那份家常料理的温馨，吃过的人都会夸爆炸桔梗手艺好，便利店的老板还开玩笑说她以后会是一个好老婆，爆炸桔梗脸都红了，其实她做这个只是贪图方便，因为接下来她还要到别的地方上班。

末日菇一边兼职一边寻找案件的真相，在其他人看来已经是超人，他们绝对没有见识过爆炸桔梗这种见缝插针的工作狂。末日菇问她为什么不找一份安定的工作，她只是笑笑说自己没有学历，那些光鲜体面的工作都不好找。

从便利店离开后走出一段路，末日菇娴熟地甩掉跟着他的便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毁灭菇联系了一下，又绕回了发生凶杀案的那栋楼。这是一个建成比较少的小区，虽然地理位置和环境都很好，但是建筑比较老旧，也没有大堂保安和摄像头，所以警方也没有从监控录像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和毁灭菇到发生命案的楼层的大门会合。上楼的时候恰好有人下楼，末日菇随手扶了一下门，那人匆匆与他擦肩而过，也没有留意末日菇和毁灭菇是不是住户，轻而易举地就让他们进去了。

要找到案发楼层并不难，只需要找到实际一片的那一层就可以了，因为发生了凶杀案，住户都暂时住到外面去了。楼道里一片漆黑，因为蘑菇有夜视，所以父子俩很轻松就在黑暗中找到了那道还贴着警方封条的防盗门。

此时封条却被接下来了一半，末日菇戴上手套试着拉了一下铁门，想不到门就这么开了，里面的门也没有上锁。警察怎么可能会粗心到这个程度？父子俩想起那个在楼下擦肩而过的人。这个时间点出门的人很少，不过即使当抓住了对方也没啥用，没证据呀，而且也不能判定对方就是凶手。父子俩走进房子，借助外面的路灯和月色，他们就能把这里看清楚，很普通的家庭，玄关零落着扔着几双鞋，沙发上都着几件衣服，进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里仍然残留着尸体腐烂后特有的气味，令人作呕。

这个屋子是开放式的厨房，那餐桌就在梳理台边，椅子上曾经坐着一具的尸体，饿的皮包骨头的手就放在桌面上，死人干瘪的脸孔前是一桌丰盛的饭菜…

当然，现在只有整整齐齐的调料罐子和厨具。现场已经有警方调查过了，所以父子俩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但是他们在吊柜里发现了一个塑料罐，里面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廉价零食，有几块爆炸桔梗经常吃的巧克力。

是小孩子的零食吗？可是摆放的位置对小孩来说太高了，为了防止孩子偷吃吗？总觉得有些违和…父子俩正想着，敏锐地听到有人来了，他们听到熟悉的声音低呼道：“妈妈，你看，门没锁。”

“所、所以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凶手就在里面……你知道吗？变态杀人犯都很喜欢回到案发现场回味杀人时的刺激感的！”这个声音有点像胆小菇的。

“别担心，有我在呢！就算真的有杀人犯在里面，他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从小混进男孩子堆里，没少过跟男生打架。”这个声音有点像温琳教授。

父子俩本来想坦荡一点走出去的，听胆小菇这么一说，他们动作顿了一下，就这么一犹豫间，温暖已经像拽狗一样，把胆小菇拽了进来。父子俩环顾四周，锁定了客厅里一盆绿化植物，两人从餐桌上翻了过去，动作轻盈灵敏，落地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如猫一般优雅。两人刚躲好，三人就走进来了，差那么一点点就与他们面对面。

温暖下意识想开灯，却被胆小菇阻止了，他严肃的说：“我们是偷偷进来的啦，开灯的话，万一引起其他居民注意，叫来警察我们就要变成修缮的嫌疑犯了！”

父子俩有些无语，虽然胆小菇跟他们的想法一致，但由他说出来就特别没出息。

温暖没有开灯但也没有搭理胆小菇，咬着随身带来的小电筒自顾自地翻着起来。胆小菇跟老妈子一样，在她身后碎碎念：“末日是你哥哥对吧？他凶吗？他看上去确实跟毁灭一样可怕，但是我们跟他比较陌生，还不懂他真正的性格呢！还有教授…我们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细心才把我带到这来了，可是擅自闯进凶案现场会被当作妨碍司法公正，这件事可大可小……嗯？这里怎么会有零食罐？”

胆小菇和父子俩注意到了同样的地方，温暖不解地问：“很正常吧，他们家有小娃娃呀。”

“可是给小孩的话放太高了，而且我不觉得是给他们小孩吃的。这里的房子虽然旧，但是这是市中心最好的位置之一，房价绝对不便宜，为了工作把孩子交给老家亲戚照顾的母亲对孩子一定会非常内疚，既然有钱又希望补偿孩子，怎么可能会买这种廉价的零食呢？”

胆小菇说着，打开了冰箱：“看，进口巧克力和冰淇淋。”

父子俩顿时明白刚才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还有啊…”胆小菇慢吞吞地开口，“这个房子里只有厨房特别井井有条，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意思？”温暖问出了父子俩心里的疑惑。

温琳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里有两种不同的生活迹象，只有厨房与整个家的氛围格格不入，死者饿死的过程中做饭的人是凶手而非死者本人。这个凶手只在厨房范围内活动，那就是做完饭就走了，但只要就没有办法囚禁死者了，难道…”

父子俩和温暖、胆小菇两个再暗两个在明，凝神平息的等待教授说出结论。冷不防谁的手机响了，轻快的铃声在这死过人的房子里响起，叫人心脏骤然一缩。

胆小菇淡定地摸出手机看了看，说：“这是我设定的闹钟，我特地查了这一区的犯罪数据，11:00后会偏高，我算了一下步速，我们现在走能赶在11:00前离开切片区域…”

父子俩发誓他们听见了温暖活动颈部关节的声音。

趁着胆小菇被温暖揍的呜呜叫，父子俩从藏身的地方闪出来，悄无声息地躲在黑暗中前行离开。三个人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们，但是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温琳教授拿出手机给凶案现场拍了几张照片。

他们的身影在放餐具的玻璃柜前掠过，被镜头无意中拍了下来。

他们正准备离开这栋楼时，忽然有人叫住他们：“先生，这么巧呢。”毁灭菇下意识地用斗篷遮住了末日菇的身体，他的个头比末日菇大那么一点，所以借助斗篷轻松的把他掩盖。对方正是今天早上到主席工作室找过他的那两位年轻警察。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幸好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毁灭，对不起，盘点库存花了点时间。”穿着便服的爆炸桔梗快步走来，一脸歉意，“明明是我害怕一个人走夜路才让你陪我回去的，结果让你等了那么久。”她一边说着，一边背对着警察朝毁灭菇使眼色。

“没事儿。”毁灭菇虽然疑惑早应该离开的爆炸桔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从爆炸桔梗的角度看自己也不应该还在这个小区，毁灭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还是先顺势接过她的话，很有风度的说，“最近治安不好，等你下班时间有那么晚，我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事。”

“等下请你吃夜宵。”爆炸桔梗笑着说，然后好像才发现似的问，“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两位警察的话都堵死了，两人有些尴尬，只好假装问路的。等两位警察走远了，爆炸桔梗才松了口气，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用力拍了一下毁灭菇的肩膀，爽朗的说：“吃宵夜去！”

爆炸桔梗带父子俩去的是一家专门做夜宵的砂锅粥店。她在便利店下班后到这里继续工作，她会一直干活到凌晨三四点。父子俩有些嫌弃地坐在油腻的板凳上，这是家简陋的大排档，来吃夜宵的大多信息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爆炸桔梗端着又沉又烫的砂锅穿梭在他们之间，熟练地招呼客人。

父子俩打算坐一会儿就找个借口离开，可是爆炸桔梗端了一锅粥和一大堆烧烤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们的面前：“刚刚那两个家伙没找你们麻烦吧，一看就像小流氓，要不是我忘了拿东西回去拿，我看你们就要被敲诈了！不过末日你怎么又回去了，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怎么还把毁灭带上了？”这个说要请客的人一边先给自己成了一碗粥，一边大吃起烤肉串。

“刚好在附近有点事。”末日菇含糊地说，面对她惊人的食相，他忍不住说出了一直以来的心声，“你…吃太多了。”马上就被爆炸桔梗用勺子敲了头。

“没礼貌！”爆炸桔梗故作生气，然后给他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吃吧！是你吃的太少了。男人这样可不行，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吃的很多很多，一定不能饿。”也许是灯光的缘故，两人觉得她的目光特别温柔，但这份温柔却不是给他们的。

末日菇端起碗，他是猫舌头，怕烫，于是舀了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好久，他听见爆炸桔梗在吃吃的笑，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赌气把还冒着热气的粥塞进嘴里，结果还真被烫的眼泪汪汪的。

爆炸桔梗终于大笑出声，毁灭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末日菇也不知道自己在她的面前就特别的孩子气。爆炸桔梗笑着拿过他的汤勺，慢慢地搅拌他的那碗粥，那样会凉快一些。

“别介意，我刚刚是想起我哥哥啦，他也很怕烫，我不怕，所以吃饭时他总是很紧张，就算会烫到也非要抢在我之前吃掉，明明都被烫的哇哇大叫，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哎呀，真是个讨厌鬼，害人家经常饿肚子！他足足比我大五岁呢！真是不要脸，对吧？”

这听起来才不是“讨厌”，应该是情感很好才对，小时候妹妹跟爸爸妈妈抱怨哥哥话多的时候也是用这种撒娇般的语气，因为实在太怀念了，末日菇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哥哥现在还好吗？”

“他死了。”爆炸桔梗把适合入口的粥放回他面前，“在我六岁的时候，他就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