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未有期

2018-06-20  本文已影响0人  Matildaa

  民国三年的秋天来得快,几场秋雨过去就把梧桐院冲刷的干干净净,空气中也多了几缕寒风。

  “兰枝,你先别出门,我去给你添件衣服”

  谢兰枝停下脚步,又折回客厅,等秀姨拿衣服来。

  “这天也变得就是快,说不定什么时候下雨了,你把伞带上再出门。”秀姨把油纸伞交到兰枝手中。

  “秀姨,我教你一个单词吧”兰枝拉着秀姨的手说。

  “l,o,v,e,love就是爱的意思,秀姨,我爱你。”兰枝扑进秀姨怀里。

  秀姨一脸爱意,“好好,秀姨也爱你,该去上学啦,刘叔该等久了”

  谢兰芝正在读“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时,一袭枪声在她耳边响起。霎那间所有人都沸腾了,谢兰枝只听得见尖叫声,她麻木的站起身,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躺在血泊中的老师,她只感到一阵头晕。

  谢兰枝醒来时也是在自己的房间了,床头的小鸟中一直“哐当”“哐当”的响着。

  “兰枝,兰枝呀,你醒啦。”母亲一脸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谢兰枝。

  谢兰芝眼神迷离,从这天起再没笑过,性格变得冷漠,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这是院子也丢失了生气。

——————

    “Cherry,we're arrived at home”谢兰枝的父亲是一名德国军官,现已退役,谢兰枝被父亲带去德国静养了两年,在祖父的照料下渐渐有所好转,一家人才回到中国。母亲拉上车帘,示意刘叔打伞护送谢兰芝。

  “秀姨……”谢兰芝踏上梧桐院的阶梯,见一妇人坐在屋里绣着手帕。

  妇人手一顿,抬头望向门口,眼里装不下的泪水溢出来,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向谢兰芝。

  父亲谢杰明和母亲陈英姿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心里那块石头也轻了不少。

  秋风四起,梧桐院里的梧桐树叶子一片片的掉落。秀姨扫地的声音唰唰的响,兰芝就坐在阶梯上手撑着脸发呆,望向那扇上了锁的铁门。

  “啪嗒”突然铁门被推开,谢兰芝回过神来,期待的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刘叔,谢兰枝目光逐渐黯淡下去。

  “小姐,地上凉,你快去里屋坐着。”刘叔手提一个行李袋匆匆走过来。

  谢兰芝被扶了起来,秀姨随即准备去关门。

  “等一下,还有人来。”刘叔拦下秀姨,随即门被推开,沈召阳便出现了。

  谢兰芝弯着腰捶打着有些酸痛的腿,一抬头便对上了沈召阳那双明亮的眼睛。

  “兰枝,快进来。”父亲鲜少用中文唤她。

  谢兰枝淡淡的瞟了一眼沈召阳,便随刘叔进屋去。

  父亲拉着谢兰枝的手,用口音极重的中文说道:“刘叔帮找了一位老师,以后你就在家里上课,不去学校。”

  谢兰芝点点头,看向沈召阳,沈召阳轻笑“小姐好,我叫沈召阳。”

——————

  谢兰枝摆弄着书桌上的钢笔,沈召阳讲的课可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沈召阳发觉,出来,用书本轻轻敲了几下桌子。

  “小姐,有什么事吗?”谢兰枝立即收回手来,端端正正的坐好,不敢对上沈召阳的眼睛。

  沈召阳笑开了,心想: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沈召阳知晓谢兰枝性情冷淡后,便问小妹要了些女生喜欢的玩意。谢兰枝看到那些女孩喜欢的小东西,一点也不为所动摇,仍然冷冰冰的表情。

  那年谢兰芝十五岁,沈召阳十八岁,花样年华却从未出过门。别人只看着梧桐院外墙高大气派,却不知这庭院内冷冷清清。

  谢兰芝不上课的时候就爱坐在台阶上听墙外的声音。

  卖糖葫芦的声音荡进来了。

  卖报的声音荡进来了。

  马车的声音,吱吱呀呀;磨剪子的声音,咔嚓咔嚓……

  这天秋日的暴雨来的毫无预兆,风一起,天立马变得阴沉。梧桐树唰唰的被风吹响,谢兰枝正听得入神,突然觉得后颈一凉,这才意识到下雨了。

  谢兰芝用手帕遮住头,正准备往里屋跑,突然铁门被打开,沈召阳撑着油纸伞一身素色长衣,谢兰芝愣在了台阶上。

  沈召阳快步走向谢兰芝,将伞罩在他头上。“小姐怎么在外面淋着了雨?”

  谢兰枝提起长裙看向沈召阳,竟觉得有些俊朗。他的五官长得很锋利有菱角,眉骨是高的,眼神总让人感到心安。最清晰的轮廓就是高挺的鼻梁,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沈召阳被看得很不自然,忽然笑开,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谢兰芝站在台阶上也比沈召阳矮出一截。

    雨越下越大,谢兰枝透过沈召阳看向铁门外。铁门没有关牢,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卖糖葫芦的老人把蓑衣盖在糖葫芦上,在雨里跑离了的谢兰枝的视线。

  谢兰枝忽然说出一句:“秋日暮雨尽萧瑟,行人欲走空寂寥。”

  这是谢兰枝第一次在沈召阳面前开口说话,沈召阳忽的对上谢兰枝的眼睛,两人都轻笑着,沈召阳在这一刻心跳加速,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里晕开。

  “小姐回屋吧”沈召阳扶着谢兰枝进了屋,慌乱之中掩盖的脸上的那一瞬绯红。

  后来沈召阳讲课时,谢兰枝就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中的钢笔被握出了汗也没发觉。

  “外面的人可都像你这般好看?”谢兰芝坐在秋千上问着正在看书的沈召阳。

  “小姐没出过门?” 沈召阳把书搁在腿上。

  谢兰枝望向高墙:“也许出去过,但我不记得了。”

  沈召阳看着谢兰芝绝色的侧颜,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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