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好朋友》原创首发（13）

13.

马国伟在宾馆升官发财，混得风生水起。然而他的老同学郑勇却每况愈下，日子越过越糟糕。郑勇这人做生意就像个赌徒，刚上牌桌技术不行可手气还不错，胡打乱摸居然也能赢钱。到后来技术有所提高，运气却越来越差，怎么打都是输。他越输越不服气，越输越放不了手，总想赌一把大的，总想时来运转来个大翻盘。这种急火攻心让他越来越沉不住气，容易急躁冲动。所以这一年他又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大到谁也帮不了他。

一天下午，马国伟去外地出差，参加某电脑公司的酒店软件发布会，驾驶员开车送他去机场。他们宾馆先后购置了七八辆车了，车子越买越高级。马国伟以前当副总没实权，用车跟其他副总一样得申请，经总经理批准办公室才给安排。现在他是总经理了，不但自己有了专车，而且几位副总以及下面各部门用车，得报请他批示同意了。马总的座驾是一辆奔驰，买回来不到一年。这辆车除了市里领导可以调用，宾馆其他人都不得染指。

奔驰车一路南行，道路通畅。马总拿着手机打电话，电话还没打完，前面出现了堵塞。针织厂门外聚集了很多人，都涌到了马路上了，车开不过去了。聚集的人是针织厂的下岗职工，因为有工程车开进厂区，要平掉厂房，他们赶来护厂。厂门口主要是男工，他们拉着白布横幅，上面黑字醒目，工厂是我家，保厂靠大家！我把青春献给厂，老来一脚踢下岗！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活！大批女工聚集在周围，大家高呼口号，群情激愤。

马国伟以前也常从针织厂这段路过，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今天看到这个场面，他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到针织厂参加老同学郑勇的婚礼，坐在礼堂吃喜酒的情景。领导登台讲话，新郎新娘挨桌敬酒。敬到他们这一桌，郑勇特地把他隆重介绍了一番。大家都跟着起哄，让新娘子多敬几杯。当年的热闹还历历在目，可如今，针织厂里面杂草都长老高了。马国伟按下车窗向外张望，人太多，看不过来，也不知郑勇和他家小周在不在人群里面。

马总还要去机场，不能耽搁。驾驶员打方向调转车头，绕道而行。针织厂自从倒闭以后，这里就没人上班了，厂区一直荒着。今年市政府加大力度招商引资，一个外商看中了针织厂，想用这块地皮开发房地产。那外商每次来都住马总他们宾馆，马总还陪他吃过饭，所以这消息他早就知道。这本来是个好事情，没想到下岗职工抵触情绪这么大，看来工人们对工厂还是有感情。不过驾驶员不同意马总的看法，说这些人闹事是想要补偿款。

驾驶员边开车边发表见解。说工厂是我家，喊得好听。当初他们上班的时候，干活不出力，吃大锅饭混日子，谁把工厂当成家了？而且个个都很自私，偷拿公家的东西。社会上说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大家都拿工厂怎么不垮！马总这个驾驶员开车技术不错，就是话多，马总有点嫌他。其实这驾驶员以前也是在一家工厂下岗，通过关系才安排到宾馆来。现在他有了安稳的工作，自然看不上那些为补偿款闹事的下岗工人。

驾驶员还讲了个故事，说他以前有个邻居，是某厂的修理工。有天他修自行车，去邻居家借扳手。邻居有事正忙，让他自己去工具箱里取。他打开工具箱一看，好家伙，崭崭新亮哗哗的扳手挂了一大排，大的小的都有。下面一层各种螺丝刀，摆放整齐，好多也是新的。底层几个大盒子，堆满了各种型号的螺丝钉螺丝帽，也全都是新的。他当时就看傻了眼，心想真是干一行拿一行啊，可是这些东西你拿这么多回来也用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