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冬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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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气温首次降至个位数，从前两天的单衣短打直接进入羽绒模式，这骤冷的天气，着实令人难受。

更令人难受的是老妈的情绪，反反复复，让我每天不得安生。

早起，美秀问我今天还来医院吗？老妈又开始闹着要出院。

我煲了淮山玉米骨头汤，再蒸点米饭，一早我还特意去买了她喜欢吃的烧鸭，一起送过来。听闻此言，美秀长叹一声，你昨天中午送的鱼汤，老妈只是当着我的面喝了两口，剩下的再也不肯问津，而且她已经连续两天都没有吃饭了，只是一个劲地闹着要出院。

出院？刚才陈医生跟我说，还要让药房再送8瓶白蛋白来，再者王主任已跟我说好等炎症消了，才开始联合治疗呢。等我去了再给她做工作吧。

11点半，带着老爸来到医院。病房里静悄悄的，老妈同房病友已经出院，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美秀两人。

见到我，老妈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出院，回家就可以好好吃饭。

老妈，目前您的炎症还没消，针是肯定要打的，要不然您回家还会继续发烧。您执意要出院的话，还是那天说的，每天早上我送你来打针，中午接你回家吃饭，下午再回院接着打，晚上再接你回家。

老妈摇头，这样不行，太折腾。我的意思是说，针打得太多了，从早打到晚，我躺得浑身都疼。

是啊，我理解，谁也不想打这么多针。躺着累，也可坐起来打针的。只是，您不吃饭，身体极度虚弱，低钾低蛋白，完全没有一点能量，更别说抵抗力了。您看共6瓶消炎药，其他7、8瓶都是维生素、氨基酸和白蛋白这些营养针。只要您正常饮食，营养针就不用打那么多，我答应您，只要今天能吃上一碗饭，明天就让陈医生给你减掉一瓶营养液。

我是想吃饭，可昨天吃了一口就反胃，不想吃。

哦，那是因为您连续两天没有进食，胃在收缩，吃东西会感觉不舒服。不要急，少吃一点，少食多餐，把胃慢慢撑开就好了。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您做，如果我做不了，也可以去外面给您买。没有什么我们做不到的。即便是没有胃口，也要闭着眼睛勉强吃，吃饭配合治疗才好得快，才能赶快出院是不是？

老爸坐在床尾直摇头。路上，我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如果老妈坚持不肯吃饭的话，只靠营养针是维系不了多久的，得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我站在床前苦口婆心、翻来覆去地劝说，感觉实在很无助很无奈。这时，老爸开口了，你答应得好好的就要好好吃饭，早点回家，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医生是对你负责任，才让你打这么多针的。

你们看我现在没有一点力气，别说走了，连坐都坐不起来，吃了两口米饭喝了两口汤后，老妈又开始恨恨地埋怨我们，本来我在家好好的，到医院后却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不来医院，您就会高烧不退，肚子又痛，你让我们怎么办？这会儿轮到老爸发话了。

为这个吃饭问题，拉锯战足足打了一个半钟头，这时阳姑娘进来给老妈挂白蛋白，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趴在一侧床头看着老妈，声音清脆，奶奶，您再不吃饭的话，明天我就要给您插胃管了，直接将营养液打进胃里，而且还会把您的手给绑起来，不让您乱动。您想想难受不？

我不要插胃管，太难受。老妈赶紧摇头。

就是啊，奶奶，所以您要多吃饭，既可以享受美食，又不难受，是不是？小姑娘嘴巴挺甜，奶奶，您很好看，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我都不忍心给您下胃管。

听到没有，再不吃饭就要插胃管了，老爸紧跟着说，你自己选择吧。

安抚到此，我们再也没有其他办法。

晚饭后，我问下美秀她们吃饭没有？

美秀发来一个哭脸，答曰，老妈喝了点蛋白粉，再度吵着要出院，说是针打多了，不出院吃不好饭，一定要出院回家吃饭。她好话说尽，已安抚不住了。

没办法，我只能冒着凄冷的寒风再次出山，赶赴医院救火。临出门，我给老爸留了句话，老妈再如此闹下去，说不定我比她走得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