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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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天窗吗？

杨森小时候在奶奶家见过。

乡下地大，家家能盖上几层楼。遇到有三角顶的阁楼，上面就有天窗。那天窗一米见宽，四四方方。挂在头顶上方，能把屋顶凿出一个洞。人能看到屋顶以外的天空，与从地面上仰望天空很不同。那是手可摘星辰的冲动。是采一片云朵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的棉花糖。是老树延展枝叶，若隐若现地在房檐上试探，然后落入屋内，装点鬓角的发饰。是光影交错玻璃反射的游戏，是孩童们的梦园。成年人只会在在梦里做梦，可孩子们对着天窗就能睁着眼做梦。因为有了面前的那扇天窗，天空与己只剩一道玻璃。隔着窗户，神话传说夜夜上演。笑着笑着，孩子进入梦乡。

这次，杨森又见到了天窗。时隔十年，他居然在教室里见到了白花花的“天窗”。杨森并不意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乡下的天窗是再也看不见了，能看到便是神往。

老师捧着一摞厚厚的卷子，在讲台上一一清点。课堂内的氛围很紧张，每一个考生都在蓄势待发，默背着公式习题。杨森也很紧张，他的手心都在出汗。想背的知识点一个都记不起来，他有些慌乱。眼前一点点地模糊，注意力集中不起来。他看着老师，有些出神。为何老师长得像奶奶？为何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老师？为何身体在变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为何，太多的为何来不及想，只能看着。

他发现，老师的手指捏搓着纸张，如奶奶在灯下揉捏线头，努力穿针引线的模样。眼镜滑落在鼻梁上，是奶奶的老花镜。她眯缝着眼睛格外慈爱。电扇在“吱呀吱呀”地作响，如奶奶的缝纫机发出古老的声音。白炽灯悬在上空，如正午的太阳，闪亮得使他无法直视。杨森拿手遮挡，抬头看着光亮，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间老房子，天窗映入眼帘。白色的墙，淡色的百叶帘，摇曳的帘绳，悠悠地晃着。

“噼噼啪啪。”杨森看到帘子在不停地敲击窗框。他伸手卷起帘子，外面的天空浮现，光闯入房中，带进外面的炎热。树叶“沙沙沙”地和着风声，靠近他的耳朵，在说悄悄话。他托着脑袋看它们，看着窗外的世界。一切都没有变，他也没有变。

其实，他看到的天窗不是儿时的天窗。

那是前排同学往后传送卷子时，纸张铺开，吸收白炽灯的光热后，反射在杨森的镜片上。教室内的温度过高使她失去了神智。他隔着试卷看白炽灯，以为少时的他在看天窗。可是，试卷不是天窗，它能吸收光线，却不是光。就像天窗虽然能把天空请进来，但它不是天空。天窗只会是一扇窗。

考完后，杨森才惊觉自己在考场上做梦。他没有遇到和蔼的奶奶，而是严厉的老师。面对卷子上一道道空白的题目，他真得开了“天窗”。

看来，天窗真得来过，全在他的试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