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

借 火🥟🥟

——平棘酒徒

赵州的冬天永远是那么漫长，来的早，走得晚，那些炉子盘的不好的，蒙火技术差的，总是灭火总是生火的，有多少片柴、玉蜀棒子也不够使呀。

还有那些盖了新房子的，娶了新娘子铺了新里新面棉花被褥的，在外面混公事儿有头有脸儿的，都是不愿意让生火的黑烟熏呛的，都成了借火专业户。

借火都借不远，远了，火就凉了，一般都是借左邻右舍的，一个个没出息的大早起来就敲人家的栅栏门：“哎，大哥，起来兰般，哎大哥，起来兰般，哎，大哥，起来兰般，你要起来劳，把大栅栏门儿给开一下，俺去你家借个火。”一边喊一边还歪着脑袋贴着栅栏往里面看着，听着。

就说俺西邻家忠义吧，那个人就是实在，只要栅栏门一响，不等人家喊叫，就跑到了大门口，把锁打开，一边开一边说：“大冷天的，也不穿厚点，走，走！赶紧到家里暖和暖和。”

他倒是披件大袄起来了，媳妇孩子都还没起哩，就这愣把外人放了进来。借火专业户懒柱握着一个大铁夹子，夹着一个大煤球块子径直走进了人家院里。

大门开了，忠义赶紧往茅厕里跑，大早上憋了一泡尿，尿尿去了。懒柱一撩棉门帘就钻进了人家屋里，倒也不客气，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

人家忠义家媳妇还带着孩子在被窝里捅着呢，懒柱也不管不顾，到了人家屋里，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随便儿。

其实忠义媳妇慧娴也想早点起来，只是娃娃太小，太冷不愿意起，她也只能陪着孩子在暖暖和和的被窝里捅着，等到丈夫把饭做好了再穿衣起来。哎，屎盆、尿盆都还没倒哩。

看到懒柱走了进来，慧娴也是脸一红有点儿不好意思，就把脸扭向了墙角，继续装睡。

小孩子看到一个大汉们闯进了自家屋里就好奇地探出了头儿来，小眼珠儿轱辘轱辘乱转，没有长牙的小咀儿咿咿呀呀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慧娴也不说话不停地把娃娃往被窝里拽。

赵州农村的房子客厅和卧室是分不清的，一进门对面就是一个长条几和一个大方桌子，桌子左边是大炕，桌子右前方靠墙盘着火炉。

如果有邻家门串门，都是男人坐在桌子旁的长凳上、圈椅上；娘们和小孩儿凑到炕沿上。

忠义随后走了进来，搬开炉火上坐着热水的大铝锅，把懒柱的煤球放在火上。然后，东一句西一句的和懒柱闲聊起来，表示着主人的热情，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期间，忠义的小儿子一会闹腾着吃奶，一会爬出被窝撒尿和慧娴的羞涩讷言不再多叙。

忠义和懒柱说起话儿来，时间过得就是快，一会懒柱的煤球下面就红了，上面冒出了蓝色的火苗。

懒柱一边和忠义说着话一边盯着哩，看到煤球着了，夹起来就走，走得还挺快，一则怕走得慢唠火灭唠，再一个怕他那个混账媳妇在家等得着急了骂人。

懒柱走了，忠义一看火就一皱眉，哎，炉子里的煤球眼看就着过了，还得往下落落再填一块，想让开水就得再等等了。

哎，说起来，邻里之间帮助也是相互的，谈不上谁吃亏谁沾便宜，农村人都知道，远亲不如乡亲，乡亲不如近邻。

哪像那些城里的人儿，一进门儿就咣一下碰住了大铁防盗门儿，就连门上的猫眼儿也整天拿卫生纸塞得严严的。

就算你是一个单元的，楼上楼下、隔壁对门儿的邻居，没有点儿关系人家也不搭理你，没事想串个门，没门儿。

要是大早起来想进人家屋里借个火做个饭，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说你家火灭了做不了饭，就是你家房顶漏了雨水把床泡了，就是你家有个病人躺到地下了动不了地方了他也不问不管。

那时，农民的孩子们多，可是家里就只有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一般串亲戚都是男人先骑上车叉开腿，撑住车子，让一个孩子坐在大梁上，让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侧坐后座上，等女人说坐好了男人就使劲一蹬脚蹬子，出发了。

到了地方后男人刹住车，一只脚踩在地下

保持车固定不动，让女人和孩子先下来，自己再下来放好车子。

坐不上车子的大孩子跑着能追上，就跟着过去，如果跑不动就让邻居家照看，在人家吃，在人家喝，在人家睡，还得让人家哄着：“宝宝，别哭了，乖，宝宝别哭了，一会儿你娘就回来了，”

有些小孩子倒是不认生，在邻居家吃美了，睡香了，住起来就不想走了，还得让大人骗：“宝宝，跟妈妈走，听话，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小孩子也不傻，跟着妈妈回去，一到家看到妈妈水也不烧，菜也不炒，跟本就没有做好吃的的样儿，就一溜烟又跑邻居家，还钻到里屋去不走了。

吃一堑长一智，再说给做好吃的也不好使了，逼的当娘的接着骗：“宝宝，听话，跟我走，快点儿，你看看，都几点了，叔叔婶子都要睡觉了，快点起来，跟我走，听话，过年了我给你做套新衣服穿，我给你做双新鞋，我还让你爹到集上给你买好多大闪光雷。”——又画了个大饼，骗人的，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4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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