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斗室
从十几岁开始,我特别渴望拥有一间四面墙壁和屋顶都平整地刷着雪亮白漆的卧室。我觉着住在这样的房间里,简直就像公主。然而,直到自己买了第一套房子,才真正拥有这样的房间。
在我人生的花季,吞噬我无数美好的日夜的是我那间如巴掌大的斗室。这房间原本是做厨房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我的卧室。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带双兜的桌子,还有一块穿衣镜外,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东西了。房间的四壁是裸露的砖块,刷的一层白灰,把红砖变成了白砖,那深深浅浅的砖缝展示着工匠的手艺和房屋的古老。屋顶是三根较粗的木梁和横排着的椽子架起的红色薄砖。房间的地面也是砖铺的,极不平整,而且夏天呈阴色,很是潮湿。
房间里没有衣柜,只有一根挂衣杆悬在床尾上方的房梁下。我的衣服就常年在挂衣杆上挂着,从冬天的大棉袄,到夏天的衬衫。如果忘记在衣服的外面罩上一层薄而软的塑料膜,不久就会积满灰尘。
床,是父亲用自家种的槐树和梧桐树做的,一米五宽,两米二长,显得笨重而结实。每逢入冬时节,母亲就拿来一张她亲手织的草垫子铺到床上防寒。一到夏天就要记得及时拿掉,否则雨季时草垫子潮湿,甚至发霉,就会成为虫子的乐园。我可是极讨厌又害怕房间里有虫子的。母亲还用一块亲手纺织的五色粗布挂在床周围的墙壁上,称之为床帏。与这原汁原味的墙壁倒也挺搭配。床上铺的褥子、被单,盖的被子都是极普通的农家自产品,较为厚重。
那张带有两个桌兜的桌子,也是父亲亲手做的,桌子的四角以及四条腿被磨损掉的油漆,以及搬动时碰撞的痕迹,诉说着它的古老与沧桑。我找来一块桌布遮盖住斑驳而充满裂痕的桌面,放上我喜欢的书籍,还有唯一一件与时俱进的家电——录音机,以及几盘喜欢的磁带。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我便可以自由地徜徉于这片天地。我坐在桌前或安静地写日记,和自己的灵魂交流。或看自己喜欢的书籍,沉浸在另一个美好的世界。当我疲累的时候,躺在床上,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渐渐入睡。
小小的房间还是我的会客室,当我的闺中好友们到来时,我们便躲在这房间内说着永远也说不完说不厌的悄悄话,没有茶水,没有水果,也没有瓜子或糖之类的。就这样不到深夜绝不散场。
这斗室早已消失在二十年前的房屋重建中,却是留在我心里的唯一的属于自己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