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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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不是在做梦吧？大智，你赶紧掐我一把，我的手激动得现在还在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事呢？”
莫小勇将一张方形的硬卡纸高高举过头顶，正对着太阳，阳光透过纸背，映出“无动力手掷滑翔机大赛参赛资格证”几个醒目的大字。罗智傻呵呵地伸手掐他，小勇就地打了一个滚，灵巧地躲开。
“大智，你说老王这次怎么这么痛快？是不是暗地里憋着什么坏呢？”小勇又把资格证端在手里一字一字地仔细翻看。
“王老师对我们一直挺照顾的，是你对人家有成见，背地里总说王老师坏话。”罗智一屁股坐在小勇身边的草坪上，他和小勇是死党，用小勇的话说，他俩可是两个人舔一根冰棍的交情。
无动力手掷滑翔机大赛的名额，全校就只有一个，莫小勇的手掷滑翔机技术自然没得说，可是辅导员王老师这回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线，铁了心是要和小勇来场君子协定：只有在期末考中考进全班前十，王老师才会给小勇参赛资格。考试前，小勇没日没夜地补习功课，可是终究还是事与愿违，考试当天，小勇因为紧张过度，生生将一道大题的答案漏解了一半，最后以一分之差，屈居全班第十一名。
小勇盘算着王老师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好好修理他一番，小勇平日里没少和王老师唱反调，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赌约的事情王老师像完全没这事一样，只字未提，参赛资格稳稳地交到了小勇的手上，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我给老王立了军令状，这次一定把优胜锦旗给抢回来。”
“你有把握吗？我可听说，西城小学的手掷滑翔机兴趣小组，人家可有学校全力支持，还有专业的辅导老师，人家可是正规军。”
“怕什么，天赋碾压一切，咱们的口号是什么？”
“滑翔天下，智勇无双。”
小勇和大智不约而同喊出声来，欢乐瞬间溢满两个少年的面庞。
小勇回到家，进屋前，他将资格证塞进衣服内侧的口袋，轻轻地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屋。过了暑假就要准备六年级的升学考试，私立明城中学作为当地独一类的重点初中，只招收独立招生考试通过的学生，小勇的妈妈一门心思要将小勇塞进明城中学，她已经给小勇下了死命令，想要参加手掷滑翔机大赛？没门。
“回来这么晚，去哪里野了？”差一步就溜进房间的小勇被妈妈堵在门口。
“王老师讲试卷，拖久了点。”小勇避重就轻，对放学后去秘密基地的事情闭口不提。
“期末考试考了第几名？”
“考得不好，第十一。”
“知道考得不好还不抓紧时间复习？笨鸟得先飞，别没事到处乱窜。”
妈妈破天荒地没有在考试成绩上和小勇纠缠，小勇和王老师的赌约，妈妈一早就知道，第十一名，不高不低，刚刚好避开了手掷滑翔机大赛，这事正合她意。妈妈的小心思小勇自然也心知肚明，他回来之前就打定主意，参加手掷滑翔机大赛的事情打死也不能告诉妈妈。
妈妈转身回去厨房准备晚餐，小勇正准备关门，一个甜甜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你好啊，小鼻涕虫。”
妈妈的声音同时从厨房里响起：“忘了告诉你，小美要在咱们家住一段时间，小勇你是男孩子，多照顾一下小美！”
小勇浑身抖了一个机灵，转身看见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女孩从厨房里伸出脖子朝他嬉笑。小勇惊慌失措地进屋关门，并且下意识地给门锁连加两道保险，两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被她彻底毁了的暑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2、
陈小美是婷婷阿姨的独生女，和小勇同岁。婷婷阿姨和小勇妈妈是发小，小美的爸爸妈妈很早就离了婚，小美跟着她妈妈生活，虽然缺少了父爱，但婷婷阿姨在大城市的大公司上班，收入高，婷婷阿姨对小美有求必应，宠爱无以复加。
小勇不喜欢小美说话时趾高气昂的样子，这个每天都要求别人围着她转，并且给别人取各种奇奇怪怪外号的女孩一点也不讨他喜欢。两年前，婷婷阿姨休假的时候来探望小勇妈妈，并在小勇家小住了几日。那时候，因为发育较晚的缘故，小勇比小美矮了整整半头，背地里没人，小美一边欺负他一边拿他的身高开玩笑，更可气的是，这丫头在大人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很会讨大人欢心，小勇向自己妈妈告状，反被认为是小心眼。
吃晚饭的时候，小勇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心中默念：“快一点，快一点，吃完赶紧回屋，打死晚上也绝不踏出房门半步。”
“小美啊，这两年我们这变化可大了，这几天，你四处转转，好玩的地方可不少。”饭桌上，小勇妈妈不停地给小美夹菜。
“阿姨，我也是这么想来着，可我方向感太差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小美娇滴滴地和小勇妈妈撒娇。
“别担心，你想去哪里，让小勇陪着你去，现在正好是暑假，他闲着也是闲着。”妈妈说着话，一拍小勇的后背，小勇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差点喷出来。
“妈，我要复习呢，哪有空到处闲逛？明年可就要参加升学考试了，不能浪费时间。”小勇耍了个小聪明，只要一提到升学考试，妈妈立马就会缴械投降。
“是啊，阿姨，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耽误小勇学习，我一个人逛逛，应该没有问题的，不用麻烦小勇。”小美低着头，楚楚可怜。
“不麻烦，不麻烦，你远来是客，小勇那成绩，复习不复习的，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再说了，暑假那么长呢，耽误几天也不打紧，是不是小勇？”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恶狠狠地刮了小勇一眼。
小勇识趣地点了点头，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小美，此时的小美破涕为笑，看小勇的眼神里有意无意地多了几分得意。
计划A失败，不过不用担心，还有计划B。
第二天上午，小勇故意假装赖床，直到爸妈都上班之后，他才悄悄打开房门，先探出脑袋侦察了一番，确认客厅里没有人，这才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在大门口轻轻提起自己的鞋子，咬着牙慢慢拧开门锁。老天见怜，一切顺利，房门一打开，他光着脚丫子就冲出了家门，一路小跑到楼下，喘着气把鞋子穿好，然后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成功甩掉了陈小美，小勇顿时感觉无比舒畅，连卷着汽油味的空气都闻出了一缕清香，他一路蹦蹦跳跳，得意地哼着小曲。
北城护城河边，原本有一个沿河公园，因为城市南扩的原因，这里渐渐变得偏僻起来，平时很少有人路过，公园的角落里有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木屋，荒废多年，木屋旧归旧，遮风挡雨完全不成问题，顶部有一盏太阳能照明灯，奇迹般地还能点亮，小勇和大智发现这里时如获至宝，他们将这里改建成了自己的秘密基地，用来实验滑翔机。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快要睡着了。”大智打着哈欠埋怨小勇。
小勇无奈地摆摆手，叹气道：“家里来了个女煞星，好不容易才把她甩掉。”
小勇正在得意，大智愣愣地指了指他的身后，问他说：“你说的是她吗？”
小勇猛一回头，小美正站在小木屋的门口瞪着小勇，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怒意还是笑意。
3、
“小鼻涕虫，都五年级了，还玩玩具飞机，幼不幼稚？”陈小美的目光在墙壁上挂着的几架手掷滑翔机上打量，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你跟踪我？”小勇气呼呼地走到小美的面前，这时他才发现，两年过去了，如今的他高出了小美半头，当年被她身高压制的屈辱感顿时没有踪迹。
“阿姨让我盯着你，让你好好学习，没想到你竟然躲到这里来折腾玩具飞机，啧啧啧……”
“这是手掷滑翔机，不是玩具，我们的飞机可是要参加手掷滑翔机大赛的。”大智帮着小勇解释。
“大智，不用跟她解释。”小勇马上制止了大智继续往下说，转而对陈小美下了逐客令：“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手掷滑翔机大赛啊？你参加比赛的事情，阿姨同意了吗？要不我去跟阿姨好好说道说道。”小美明知故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小勇表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已经败下阵来。
“你让我一起参加比赛，我就替你保密。”
“不行，你完全不懂手掷滑翔机，只会添乱。”
“那我还是把你参加比赛的事情告诉阿姨好了。”
小勇最终选择了妥协，小美如愿成了这个秘密团伙的一员，大智倒是挺高兴，在他看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更何况多一个人说说话，也更热闹一些。
小勇只是表面上答应了小美的要求，在他眼里，制造滑翔机是个枯燥且需要耐心的工作，小美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根本坚持不了几天，过两天，等好奇劲一过，就会自行离开。
可是小勇这次打错了算盘，小美不但认真学习了无动力手掷滑翔机的理论知识，并且积极动手制作模型，小勇制作飞机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仔细观看，不会遗漏任何一个细节，这份执着最终也打动了小勇，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无动力手掷滑翔机大赛，顾名思义，参加的滑翔机不能够加装任何的动力系统，只能依靠手掷的初始动力以及机体自身的机构升力飞行，比赛按照飞行滞空时间来一分高下，这对参赛者空气动力学相关的知识以及投掷机手的专业水准都是极大的考验。
几天之后，经过三个人共同的努力，参赛作品的第一架试验样机顺利完工，三个人坐在河岸边，一边看夕阳一边聊天。
“对了，我今天发现一个问题，咱们用的胶水不够牢固啊。”小美问道。
“航模胶水太贵，我妈严禁我参加比赛，经费都是我和大智省吃俭用抠出来的零花钱，经费紧张，咱们先用502替代，等正式比赛的时候再用专用胶水加固。”小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们看，对面就是火车站的候车站台，我来的时候，就是在那里下的车。”小美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地坐直了身子。
“大惊小怪，你走的时候也会在那里上车，我们这个小地方，只有这么一个候车站台。”小勇仰头翻了一个白眼。
一丝莫名的忧伤在小美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转而笑着问道：“咱们的飞机叫什么名字，你们想好了没有？”
“叫智勇无双怎么样，小勇想出来的，是我和小勇名字的合称，是不是很霸气？”大智傻呵呵地回答小美。
“幼稚，小鼻涕虫，只有你才会想出这么幼稚的名字来。”小美无情地表示反对。
“不许再叫我小鼻涕虫，你有能耐，要不你起个不幼稚的名字出来，我听听。”小勇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我觉得嘛……”小美停顿片刻，故作深沉地说道：“叫小美智勇无双最好？”
小勇差点喷出一口鲜血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小美智勇无双”，这叫啥名字？要是把这个名字写在滑翔机上，一定会被其他学校的代表笑掉大牙的。
小勇表示了抗议，小美表示抗议无效，少年们的笑声在湖面上荡漾，顺着弯弯曲曲的河道流淌，缓缓融化在夕阳的余晖里。
4、
新制作出来的手掷滑翔机成功完成了试飞，虽然各方面的效果都还不错，成绩比之前的试验样机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根据外面流传的西城小学代表队的成绩，小勇他们制作的飞机不但没有优势，反而差距明显。
问题摆在了小勇和他的伙伴们的面前：西城小学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材料，怎样才能超越他们呢？
大智突发奇想，说道：“要不咱们把飞机的前端拉长削尖，然后把机翼的后掠角度改大一些，这样，飞机就能飞得更快。”
“不行，流线型得机体虽然能让飞机飞得更快，但是因为没有动力，飞得快并不等于滞空时间能够更长。我最近看到了一篇关于机翼上反角度对滞空时间影响的文章，既然不能在材料上超越明城，那我们一定要在飞机设计上超越他们。”大智的方案马上被小勇否定。
“加油，你一定可以的。”小美在一旁给小勇加油打气。
小勇花了整整三天时间重新设计结构，之后便是样机的制作。滑翔机的制作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总共要经过十道精细的手工工艺，特别改用新的方案，每一个步骤都要小心翼翼，任何一个细微的差错都会导致最终失败。
又经过了十几天的制作，新的飞机被制造了出来，这时候距离比赛开赛仅剩最后一天，测试之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的测试终于开始了，不要小看这个步骤，手掷滑翔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把滑翔机投掷出去这么简单，机手的投掷技术对最后的飞行成绩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决定性的因素有两个，一个是发射高度，一个是盘气流的能力，高点出手，盘气流技术一流，才能出好成绩，幸好在这两个方面，小勇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深呼吸，抬臂，投掷，一气呵成，滑翔机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五四三二一，小勇掐表的手一直在颤抖，超越了！滞空时间超越了明城中学整整四秒钟！
欢呼之后，小美难耐心中的喜悦，也抢着要实验一把，小勇起先有些不舍得，可是想到小美学习放飞的技巧时专注的表情，并且小美也实操过很多次，之前的几次都圆满完成，一时便没了拒绝的借口。说实话，在放飞技术上，小美虽然和自己还有些差距，但是已经比大智强，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放飞的技术，小美可以算是极有天赋。
抬臂，投掷，也是一气呵成，小美的出手的那一刻，小勇提着的心也跟着放回了肚子里，是的，很完美的投掷动作，飞机平稳地起飞，缓缓上升，飞向远方，突然，飞机在空中一个陡然地转弯，转向飞向湖面。
小勇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飞机已经越过河岸，小勇默默祈祷飞机能够顺利飞过河面，可是天不遂人愿，滑翔机飞到河中央时，噗通一声，一头扎进了河水里，又恰好被河里的水草缠住。
看着滚滚的河水，又看了一眼河中央被水草缠住了的滑翔机，小勇一激动，便想要跳进河里游过去把飞机捞回来，被大智和小美死死拉住，最终没能如愿，这样湍急的河流，想要游到河中央实在太冒险。
小勇失神地坐在河岸边，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明天就要比赛了，这会弄丢了参赛飞机，意味着比赛彻底玩完。
“对不起，要不是我……”小美低着头走到小勇面前。
“滚！”小勇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我不想听你说话。”
小美本来是想要和小勇道歉的，可是被小勇的话一刺激，也变得激动起来：“莫小勇，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架破模型吗？你至于吗？”
“破模型？你能懂我对滑翔机的感情吗？你以为我们做架飞机只是因为好玩吗？你知道我和大智为了这个比赛付出多少吗？陈小美，你懂得尊重别人吗？对了，你不懂，你一直都是那么自私，你只考虑你自己的感受，永远那么高高在上，婷婷阿姨宠着你，把你宠成了公主，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扫把星，每次看到你都是一堆坏运气。我告诉你，如果没有婷婷阿姨，你什么也不是。”莫小勇站起来，愤怒地怒吼着，把所有恶毒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小美一下子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住嘴唇，然后对小勇说了句：“莫小勇，你混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小勇，我知道你难过，但这次，你真的很过分。”大智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小勇，然后摇了摇头，也走开了。
过分吗？宣泄完情绪的小勇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河水中的那架滑翔机，一股怒气再次涌上心头，然后狠狠一拳砸在草地上。
5、
晚上，回到家，妈妈一把拉住小勇，问他：“小美到底怎么了？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问她也不说话，就一直哭。”
小勇想了想，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妈妈微微一愣，然后愤怒地一巴掌扇在小勇的脸上，并且愤怒地质问他：“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知道你这么说，小美有多伤心吗？”
小勇委屈极了，妈妈虽然平时对他很严格，可是从来没有对他动过一根手指头，今天竟然为了别人扇自己一记耳光，他对小美的憎恶又陡增了几分。
妈妈把小勇拉到一边，她告诉小勇，小美的妈妈在不久前一场交通事故中遇难了，她的爸爸远在美国，因为疫情的原因不能立即赶来接她离开，所以才到小勇家里暂住，之前没有将这事告诉小勇，是因为怕他说漏嘴，又勾起小美的伤心事，没想到，妈妈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小勇愣住了，想起自己下午说的那些话，仿佛一道惊雷直接劈在头顶。
小勇去敲小美的房门，没有任何回应，小勇只好将要说的话写在一张信纸上，从房门下的缝隙里递了进去。
小勇在信中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向小美诚恳地道歉，他告诉小美，他确实不喜欢以前的小美，因为以前的小美自私任性，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还经常欺负他，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现在的小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美，特别是在大家一起共同完成参赛飞机的这件事情上，她的认真专注，她的乐观开朗都对团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他说他知道自己白天说的话很过分，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婷婷阿姨的事情，当然即便没有婷婷阿姨的事情，他说的那些话不值得被原谅。最后他承诺，他一定会拿到手掷滑翔机大赛的冠军，并且会把优胜的锦旗送给小美作为道歉的礼物。
隔着一道门，门内的小美 看着小勇的道歉信，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信纸上，她伤心难过，不仅仅是因为小勇说的那些话，更是因为，她要走了，她爸爸要来接她了，她要远渡重洋去一个陌生的国家，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小勇晚上又偷偷地溜出了家门，虽然飞机没了，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他要做最后的努力，过去的作品改一改，如果明天努力发挥，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赶到秘密基地的小勇遇到了同样偷偷溜出家门的大智，两个大男孩看到对方的时候，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这时候大智突然站起来指着河岸对小勇说：“小勇，你看，那是什么？”
小勇顺着大智的手指看去，他们白天飞丢的飞机正静静地躺在河岸边上，河面上起了夜风，将卡在水草中的飞机挣脱了出来，手掷滑翔机的机体很轻，没有沉入河水，被河风吹回到河岸边。
小勇捡起飞机，发现飞机的尾翼脱落了，这也是白天飞机突然转向飞入河中的原因，502胶水固定的尾翼不够牢固，这完全是自己的错误判断，根本不是小美的放飞的失误，是自己错怪了小美。
带着深深的自责，小勇回到基地，经过一夜的努力，重新做了尾翼，飞机也被修复一新，并用了航模胶水加固，小勇将“小美智勇无双”几个字写在了机身最显眼的位置上，朝阳从水面升起来的时候，一夜未睡的小勇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疲倦，现在的他斗志昂扬，恨不得马上去兑现自己的承诺。
手掷滑翔机大赛的赛况异常激烈，大家的差距也只在毫厘之间，几轮下来，不断有人被淘汰，现在终于来到了决赛时刻，进入决赛的两架飞机分别是小勇的“小美智勇无双”和西城小学的“精英飞行者”，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拥有绝对实力的西城小学会碾压夺冠。
西城小学的“精英飞行者”率先完成了比赛，成绩比他们之前对外公布的成绩要快上五秒，比小勇赛前实验的最好的飞行成绩还要快一秒，他们在赛前隐藏了实力。小勇站在起飞点上，手里紧握着飞机，此时的他目光坚毅，他答应过小美，他要拿到冠军，这一秒的差距，他要用自己完美的放飞来弥补。小勇迈开步子，坚定向前，完全舒展开手臂，然后奋力将飞机投掷出去。
腰马合一，飞机脱手而出，嗖得一声直破长空，机翼迎风而上，带着小勇、大智和小美的执着与希望，飞向骄阳。
6、
小美收拾好行装，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她有些陌生。小美知道那是她的爸爸，父女多年未见，仅有的几次接触也只是视频通话，久别重逢，他对她语气温柔，除了爱护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疏，小心翼翼的背后是阔别多年的情感淡薄。
坐在火车站候车的长椅上，小美有些愣神，小勇昨天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后来又写了信道歉，应该原谅他吗？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记恨过他吧。
还没有和他道别，就这么走了，他会难过吗？
小美突然站起身，这个奇怪的举动让坐在身边的爸爸一阵紧张，小美转过身，正好看到身后的大河和河对岸的小木屋。
“她要是现在在那里该多好啊，我会告诉他，我不生他的气了。”小美无奈地自言自语。
“小美！”
小美刚想转身，熟悉的少年的声音隐隐约约从河对岸传来，两个少年沿着对面的河岸奔跑着，小勇手里拿着滑翔机和优胜的锦旗，滑翔机上写着“小美智勇无双”，他拿到了优胜，他兑现了承诺。
小美突然想哭，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告诉小勇，她原谅他了，她不生气了。
河对岸的小勇看见小美对他挥手，就在这个时候，火车进站的汽笛声响起，巨大的鸣笛声将小美的声音完全盖住，他听不清小美说了什么。
小勇把优胜的锦旗插在滑翔机上，奋力一掷，滑翔机缓缓飞过河面，又越过河岸的坡道，稳稳地落在小美的手里，小美摘下飞机上的优胜锦旗，眼泪在那一刻突破了防线，彻底奔涌出来。
刚刚进站的火车开始了检票，父亲也在一旁催促，小美还是急慌慌地拿出纸笔，草草写下了一行文字，然后塞进飞机里，一抬手，飞机又被她掷向小勇。
飞机再次平稳地落回小勇的手中，完成了这一切，小美又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和父亲转身上了火车。
小勇拆开卷纸，上面是小美娟秀的文字：“小鼻涕虫，我原谅你了，我要去美国，爸爸说，要坐很长很长时间的飞机，我们会很久很久见不着面，但是，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等我长大了，我就回来做你的新娘，所以你要一直一直地努力哦！”
“什么？”看到这一行字，小勇嘴角开始微微抽搐，精疲力尽的他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
一边的大智在一旁补刀：“小勇，你好像和王老师立过军令状，说是一定要把优胜锦旗带回学校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
夕阳正在天际的边缘热辣地奔跑，火车的鸣笛声混杂着少年的哀嚎飘向远空，恰是青春正好的年纪，伴着少年的梦想，振翅高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