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候鸟·倾巢

“娘娘，丽昭仪在殿外已近跪了一个时辰了。”青霖俯身回禀。

徐经娥透过层层纱幔，望见丽昭仪深红宫衣被艳阳照耀出血一般艳红。她向来是最最自负容貌的，只一夜间，人竟憔悴的似要融进光里随风四散。

徐经娥懒洋洋得倚在美人榻上，身侧宫娥正剥着柑橘，将完好果肉呈于玉盘中。此时正是柑橘最多汁甘甜的季节，徐经娥只觉那醇醇甜香入口肆溢，几日的不振食欲似好了大半。

“你且说本宫正在休息，让她回去。”

青霖退出内殿，片刻过后复跪礼道，“她说不等娘娘醒来，不然便不会走的。”

徐经娥不耐得摆摆手，身侧宫娥一并退下。将身子侧了侧，徐徐道，“让她进来。”

炉内缭绕香气似要勾去人的魂魄，舒糜室内，静的仿佛可以听天彼此心跳。丽昭仪跪在殿中，胸口微微起伏，镇定容色下绕是掩盖不住忧急，纷乱气息泄露无遗。原来她也会怕……徐经娥眸中闪过一丝嘲弄，“姐姐贵为昭仪，妹妹只不过是经娥，何德何能让姐姐跪我？”

丽昭仪满头珠翠不在，只一柄木簪挽发，苍白面色掩在阴影下，声音嘶哑，“我愿助妹妹夺登大位。”

“你怎知本宫心中何求？”徐经娥神色淡淡，把玩着案上一对翡翠灯盏。

丽昭仪露出一抹妖娆笑，“成龙成凤，荣华一生。”

徐经娥抚上隆起的小腹，眼眸低垂，“这炭中取栗之事，本宫并不愿意。”

丽昭仪骤然对上她波澜不惊的视线，眸中洇出深深的不甘，“不试如何得知？”

徐经娥抿唇，目光落在丽昭仪光洁修长的颈上——这美好的皮囊如此娇艳，不知死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徐经娥目光冰凉，唇角勾出惑人弧度，“尚不说你贵为公主时也无足成把握，况且如今你大势已去，本宫从不做这亏本生意。”语声落地，最后一层窗纸也被生生戳破。

最痛的伤口被盐粒撒上，丽昭仪再不多言。魅色瞳中划过凌厉杀气，眼底悲喜尽成灰。

望着那红影退出殿外，一丝讥诮笑容浮上徐经娥唇角。起身缓步走至案几，执笔走墨。片刻后装入信封，用红蜡封好递予青霖，“将这书信速速呈至陛下。”

窗外红霞漫天，勾勒出辽阔宫阙。霞光斜斜避过远处朝华殿，只将它笼在沉沉暗影里。徐经娥透过轩窗赏那辽阔天际，细呷清茶，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