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这件小事》——第二章 妈妈的病到底怎么治

    陈晓如的母亲是一个要强的东北女人，陈晓如的爸爸早年生病，后来去世，她一个人带着陈晓如还得照顾生病的男人，母女俩吃了很多苦，比如东北的冬天回家睡觉盖上被子冻鼻子，比如夏天下雨，屋里的水得用瓢舀，往事不堪回首。好多人说晓如妈妈你离婚算了，自己带着孩子还拖个有病的，你一个女人，生活太难了，妈妈没那么做。说他们夫妻感情好，陈晓如觉得其实也就一般般，但妈妈始终没有扔下爸爸，应该是善良加上不想被人说闲话吧。亲戚朋友们说实话，在这个家最艰难的时候帮上忙的并不多，毕竟那个时候大家过的都不富裕，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从那个时候起，陈晓如就知道，人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毕竟爸爸没病的时候，他们家好像过的也是让人羡慕，人走茶凉，说的多贴切。

    当年陈晓如高考失利，好多人都劝说晓如妈妈，一个女孩子随便上个大学算了，就你们家这个条件，这已经不错了，你还供她复读这孩子也够不懂事的。但是妈妈说她不想落埋怨，自己累点就累点吧，好像现在看来陈晓如觉得自己确实不太懂事，不理解母亲的辛苦，挺自私，这就叫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吧。好在陈晓如复读一年还算争气，考上了一个还可以的大学，苦日子里只要有一点甜，也是幸福的。陈晓如学习很努力，年年都有奖学金，那个时候还有特困生补助，陈晓如的学费基本不用妈妈出。陈晓如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家里的房子拆迁，妈妈需要一万块钱，陈晓如拿得出，那一刻陈晓如觉得自己有用了。后来她又给妈妈配置了好多电器，她终于能为妈妈做些什么，她每个月都给妈妈花钱买东西，她想让别人看看，妈妈当年付出的辛苦是有回报的，钱真是个好东西，陈晓如觉得自己是个虚荣怪。后来妈妈退休了，苦日子终于熬过去了，对，就是熬。毕业的第三年，陈晓如结婚，又过了三年她怀孕生子，妈妈又过来帮忙照顾刚出生的外孙，一晃儿小外孙两岁了，陈晓如这几年都觉得很幸福，她想等孩子大一点，可以带妈妈和孩子去走走看看，妈妈这辈子真辛苦。儿子两岁的时候，陈晓如让妈妈回老家了，想让妈妈休息休息，妈妈有很严重的高血压，心脏病，血糖也高。让妈妈休息休息，耳先生说也让爷爷奶奶过来照顾一下，他们虽然不太会照顾孩子，但是儿子已经两岁了，大了好伺候了，爷爷奶奶也想孙子，陈晓如想想也是。妈妈在这的时候陈晓如不能上班，因为妈妈身体不好一个人照顾陈晓如不放心，爷爷奶奶来了陈晓如也就能上班了，就这样妈妈回家休息了，陈晓如的公公婆婆来了，哦，天呢，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妈妈回老家了，可是没有多久，陈晓如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妈妈因为脑梗进了重症病房，陈晓如吓呆了。匆匆的回了老家，知道人醒过来了，但是还在危险中，陈晓如给妈妈找了老家最好的医生，忽然她和妈妈的关系发生了置换，妈妈变成了孩子，孩子变成了妈妈，这几个月的变化让陈晓如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常。妈妈的恢复在同等情况下已经不错了，可以自理，只有一条胳膊不能动，但是不是那么聪明了，脾气也变的不好。她生病的时候半夜醒来，看见陪床的陈晓如睡着了，她就敲敲床，因为她想看看，陈晓如是不是能马上醒来，万一自己不舒服，陈晓如发现不了怎么办，真的是个孩子了。后来陈晓如又陪妈妈做康复，两个月后暂时将妈妈托付给了舅舅，陈晓如回京，毕竟她两个月没看见孩子了，她真是想孩子了，而且妈妈的养老和康复问题，得需要她安排，她想接妈妈来她这里照顾。第一，放在老家她不放心，第二，舅舅们很好，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家，给妈妈养老是陈晓如的责任。这可不是一个普通消费的地方，妈妈来了怎么照顾，这笔花销不能让耳先生拿，妈妈会觉得低人一等，陈晓如的自尊心也告诉她不可以。感谢爷爷奶奶帮忙带孩子，陈晓如可以上班了，陈晓如先是找了一个工作，干了两个月后稳定了，在北京周边给妈妈租了一间房子，请了位阿姨，一切准备好了，那年十一她回家接妈妈来到了她身边。

    啊～～～～，妈妈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尿血了，洗肉水一样的血尿，请来的阿姨吓坏了。挂急诊医生说是急性炎症，吃了药好了，第二个月又尿血，陈晓如觉得不对劲，她带妈妈去检查，后来确诊了，膀胱癌。陈晓如当时的反应就是，哦～，知道了，没有放肆的哭生，没有爸爸去世时那种苦熬十年发泄似的解脱了的哭泣，陈晓如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来的好似有点早，她整理了下心情，阿姨来医院换班她可以回家换洗的时候，躲在卫生间，哭了一小会儿，然后笑着去陪孩子了。但是，从那一刻，她知道，什么叫心痛。她辞掉了工作，开始着手妈妈的治疗。她觉得，妈妈陪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一个可怜的女人，这就是妈妈的一辈子了。

    妈妈的病正常情况下，做膀胱全切，正常化疗就可以，但是医院不给做手术，是因为妈妈的心脑血管问题，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手术，陈晓如带着妈妈回家了，妈妈觉得挺好，她没有那么聪明了，自己没什么感觉，陈晓如并没有告诉她实际情况。她带着妈妈的诊断结果，病例，开始四处跑医院，找大夫，问了一圈下来，京城的大医院基本跑遍了，都是心脑血管科推泌尿科，泌尿科推心脑血管科，答案是一样的，妈妈的心脑血管问题支撑不了这么大型的手术，做支架，搭桥，然后切除。支架搭桥的意义不大，妈妈也拒绝做，因为狭窄较多，同时抗凝药物还有可能增加出血情况，有危险，不支架做不了手术，化疗放疗妈妈的身体状况评估依然不行，怎么办啊～，这一刻陈晓如忽然明白了，这就是命，她能为妈妈做的和她想的不一样，陈晓如此刻特别无助，回到家看到孩子和爷爷奶奶玩的高兴，老公在一边玩手游，她忽然觉得冷，她只有一个人，这个时候奶奶跑过来说，晓如回来了，你看孩子挺好的，你说这还孩子挺有意思，他一点儿也不找你哈。陈晓如说，嗯～。陈晓如安慰自己，奶奶的意思是你别担心，孩子我们带的挺好的，陈晓如还记得她还说过，这孩子也不找他姥姥。此时，陈晓如不想说话，她忽然有点恨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更恨画面了的幸福刺痛了她，可是凭什么。陈晓如默默的回到屋里，她觉得这里不暖和，这里仿佛比医院更冰冷，人啊，终究是一个人，你的苦别人不能体会，但是感谢所有的遇见，让陈晓如学会了坚强。

    多亏了哥哥嫂子介绍了中医，认命的陈晓如带着妈妈开始了吃中药看中医的保守治疗。妈妈虽然唠唠叨叨，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很听话，是不是因为人在屋檐下，即便这个屋檐是自己的女儿，陈晓如觉得妈妈好可怜，陈晓如觉得自己也好可怜。陈晓如想：去挣钱吧，换一个新环境，让自己忙起来，忘掉这些痛苦。让妈妈知道花的是自己女儿的钱，心里更踏实些。所以妈妈生病第二年的三月，陈晓如有了一份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