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27

大妈扎坑了！

给家里打电话，母亲第一句话使我震惊，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农村妇女的几种自绝方式：上吊、跳井、扎坑、喝农药。原因也比较单一，贫穷、病痛，大妈扎坑不在这两个理由里面。虽然81岁了，有哮喘，家人照顾周到，也受不了什么罪。孙女给专门买了制氧机，全村人唯一在家里可以随时吸氧的老人。老伴儿天天在身边守着，像孩子般的呵护这许多年，从一而终，毫无怨言。

大妈被发现时上下湿透，浑身颤抖，坐在一堵墙根下。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不知道。人们用车把她拉回家，盖上被子，那神情仿佛换了一个人，是前年在同一个地方扎坑死掉的妇女的深情。

大妈扎坑没死，另外一个人死了。懂道理的人安慰大妈，这回死不了了，有人替你去了。大妈因为哮喘，已经近一年时间不外出，最多到大门口看看街上的人。水坑离家有500米，事后有人看过，掉下去的地方很滑很陡，大小伙子都难下去。而大妈是从那里掉下去并且有从那里自己爬上岸来的。水边还有手指的抓痕和爬过的痕迹。她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去的。有人要她跟着去，她说自己走不了。那人说，没事，你能走。于是大妈就跟着走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自己并不知道。记忆从那人说话结束，从在自家炕上看到很多人围着她问这问那开始。

村里人相信有神鬼狐仙，也相信大妈肯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于是往来互相祝福，有些人甚至还产生了羡慕嫉妒的心理。当事人大妈，休养几天后，气色好了，比以前还好，证实了传言的正确。

马航事件后，有学生问我是否相信有第三世界。我说相信，并且不是指第三世界，我还相信有第四第五第六世界，平行空间。人类社会只是宇宙存在的一粒微尘，多年的探索并没有取得很大的进步，反而让人类唯一的虚妄想法无限扩张。就像大妈一样，对于子女老伴儿，她是天。对于坑来讲，她只是其中一个。对于村里人来说，多了些话头。对于整个乡镇就已经变成数字，变得像北风里的芦花，飘忽有无都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