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乐 · 哀 | 小说
第三章
大学四年转眼过去，很快到了毕业季节。10届新生此刻，终于要变成毕业生了，几个班级轮番在图书馆前的广场拍完集体照，接下来大家各自成团，三两聚在一起拍照。李鹏撇头看去，远处一个女生满面春风，和身边几个女生互相打打闹闹拍起了照片。女子今天扎起了马尾，穿着乌黑宽松的学士服，如此庄肃衣物她穿起来却甚是慵懒，衣摆自膝而下就是一双白腿，在光线投射下，明亮夺人。这人正是余筱薇。
李鹏站在广场边缘，回头看着阶梯下其它班级的毕业照，大伙儿前后并排站好，齐发一声喊，接着把帽子摘下抛向天空，霎时天空飞满了黑色飘带的学士帽，像一群刚放飞的笼中鸟，怒而向天，誓不再返回牢笼。
李鹏不知道自己这两年是如何度过的，明明是同一间教室上课，却次次故意避开她，有好几次还是快迟到了才进教室，在教室里，她坐那头，李鹏就挑教室的最这头。之前睡懒觉被打搅的同学有次也来上课，看着两人恍如陌生人般，很不习惯（这贱人），忍不住拉了拉李鹏衣角，低声地问两位怎么了，李鹏回头瞪了一眼，没理他。心里却腹诽「你娘的，没人打搅你睡觉，还不乐意了？」再说自己每次下课后，只有游戏，合上电脑那一刻，顿感空虚，周末的闲暇时光也变成了煎熬，再去角落摸到开水瓶，却发现是空瓶子，以往的那些温存似乎跟瓶子一样空荡荡的。夜半总有难眠时，翻来覆去想的是为何两人会形同陌路？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刻狠心离开，还是横空插了个学弟进来？
此时，图书馆广场上、阶梯下的大广场，草坪上到处都是三两成团，李鹏一个人站在一边儿，似乎跟这些家伙格格不入。这几年虽无愁容但是心底暗自神伤，无心学业，逃课居多，借机沉溺游戏。一想起筱微现在偎在他人肩头，心头更是自怨自艾，遂不再关心周围人事，每每痛到断肠处，通宵达旦、迷恋虚拟世界，短短几年，精神不振，面容憔悴，身体大大不如从前了。而因为故意疏远身边朋友，尤其是与她共同的朋友，所以独自一人，不知该和谁一起拍这纪念照。不由得神情萧索。再看老朋友劳曙，因为实习是在华为实习的，这次纪念照开拍时身边围满了许多同学，男生居多，女生居然也有一两个。据说他叔在华为地位不低。李鹏有些不屑，扭头看向隔壁班级，却发现筱微也在不远处，他看到她，面容似乎也有些憔悴，不禁心为之焦，暗忖难道学弟对她不好？再细看，但见她双眼黑圈甚浓，似乎这些日子她过的并不顺心。她似发觉了，回头看向这里，两人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你我，但谁也不曾开口说话。突然，哇的一声，有个女生哭了起来，李鹏寻声望去隔壁班级有个女生闭着双眼坐在草地上大哭，嘴里断断续续吐词不清“呜呜~以……以后……再见……见你们就难了……”，李鹏闻声，心头一震，猛然想起，原来，毕业了。
过了今年六月，我连偷看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旁边女生安慰道：“傻瓜，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们都说下你们毕业了去哪里？我会去找你们的。”有人抢着说会去上海，有人说广州，有的却要呆在老家县城，有两个倒是相同的要去南方，众人七嘴八舌，恍忽间，大伙似已各自天南地北。大家又都沉默，忽然有人问到筱微，“对了，筱微，你去哪儿？”筱微略一愣，说道「我啊，我也不知要去哪儿。会去上海吧。」
……
傻瓜，你居然骗我。毕业后我在上海呆了半年，结果发现你不在。等我去了南方，你却在北方。而我已爱上了南方，爱上了这里的凄风冷雨，爱上了这深沉的夜幕，爱上了这一个人飘飘泊泊的日子。而后来，我也知道了，原来南山南不是指南方这座城的南山，北海北也不是北京4号线的那个地铁站，苍山之南，洱海之北，更符合我的想象，洱海确实好美。夜深城门，吉他声，光火摇曳，岁月荒唐。
没有你的岁月，时时都见荒唐。
……
放眼望去，眼前大海茫茫，远处海天相接，脚下怪石嶙峋，在这涯海交接处，却是泾渭分明，只有极远处的地方才是浅滩，潮退去便是沙滩，潮来却被海水一顿凶猛吞噬。此地山头拔海而出，离海面少说也有千尺，浪头却也不减，浊浪打来，撞在眼前海石上，激起百十来米的浪花，横着来竖着去，浪涛千叠，层出不穷，声势骇人，似要冲破天地这层皮囊，撕裂这痴痴醉醉、光怪陆离的山海画卷。
李鹏侧头看了眼前方的浪花，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半带着哭腔，抬起一手，似乎招呼对方过来「筱微，你还要逃到哪里去呢？这里已经是天涯海角了。」
说完长长叹息了声，自顾自说「难道你还不原谅我吗？」
少女不发一言，背对李鹏，望着远方的海平面出神。
而李鹏也不知哪来的恶胆，只觉自己这五年来，享尽相思之苦，今日再无作为，端的白白生了个男儿身，向前急扑过去，拦腰一把抱住，女子却也分毫不作挣扎，这下一把抱在怀里，李鹏不由心头狂喜，这感觉从所未有，似乎这些年戚戚冷冷的日子都算不得什么，今朝胸臆舒张，心结一开，心怀如眼前碧波浩海，只觉事事可为，大好天地自可伸展拳脚。
再看怀里女子，紧紧闭着双目，眼泪兀自流个不停，也不知是哀是乐。李鹏低头抚平女子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低头温声细语「筱微，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白天想你，晚上想你，睡觉也想你，你就是我的生命，我不能没有你……」
女子似乎身心俱软，飘飘欲飞，偎在李鹏怀里，抽泣的身子轻轻发抖，也是轻声道「我也想你，离开你我也过的很痛苦……」
此刻听心上人口口道来这些温软话语，不觉脑子里有团热火在窜动，凑近女子耳轮，轻声道「跟我走吧。」
「走？」筱微不胜迷乱，「去哪儿？」
「天涯海角。」李鹏喃喃自语「那儿没有别人，只有你我，谁也找不到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那儿美不美？」筱微幽幽地问。
「美啊，在那儿，我们可以坐在大树上眺望日出，太阳升起时，就像大海睁开了眼睛，海是蔚蓝色的，天是湛蓝色的，云霞是紫色的，紫色的云朵儿里飞出白色的海鸥。在那儿，我可以整天整天地抱着你，永远永远也不放开」
少女睁开的眼又紧紧闭上，似在闭眼想象这绝美的景象，李鹏仔细看着她的脸庞，只见少女双眼微合，朱唇流光，俏脸吹弹可破，乌黑的秀眉微微颤动。
忽然间，李鹏似乎想到什么，再看少女脸庞，只觉看不清，想看自己脸庞，也看不清，而这周遭天地摇摇晃晃，一股天崩地裂的感觉陡然在心头升起。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我是在做梦？随着世界天翻地覆，李鹏猝然惊醒，从床上坐起，忽觉眼角冰凉，伸手抹去，却是两行泪水，梦里竟然喜极而泣。
只是场梦罢了。
梦醒却见美梦破灭，本该自心底升出压抑已久的哀戚，然而又被压下，强笑道，都说梦是反的，这下可糟了。刚才梦境似真似幻，竟让自己不知不觉流下眼泪，再想梦中女子和自己如此亲近，恐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沉默半饷，长长一叹，唉！也不知她现在过的好不好，知不知道此刻自己正在想她。李鹏心头烦闷难消，再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推窗，放眼望去，深夜城市灯火歇了一大半，天边一两颗星挂在夜幕里，也寥寥寂寂，与少时所见群星闪耀大不相同，更添心头沉闷，不觉将连日来的不得志渲染出来，开始唉声叹气。哪知对月叹息几声，旁边窗户传来声音，“哥们儿，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七次叹息了，大半夜的能不能消停会儿！”，哪知这个声音刚落，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刚来的吧？我在这儿一年多了，天天听这小子唉声叹气，你才听一个月算什么……”于是吧啦吧啦争了起来。本来是李鹏跟前者之间的问题，后者加入后，反而撇下李鹏，两者隔窗吵了起来，李鹏尴尬一笑，道声对不住了，只好关窗睡觉。
一生一代一双人，
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画堂春·一生一世一双人》 清 纳兰
这是纳兰容若（字性德）的词，意即“明明是一生一世，天作之合，却偏偏不能在一起，两地分隔。经常想念、盼望却不能在一起，看着这一年一年的春色，真不知都是为谁而来？蓝桥相遇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即使有不死的灵药，也不能像嫦娥那样飞入月宫与她相会。如果能够像牛郎织女一样，渡过天河团聚，即使抛却荣华富贵也甘心。”
……
此时，时光流转，转眼已毕业三年。日子平淡处，烦恼忧愁不断。
耳畔传来“我再也没有对你生气，我再也没有对你的秘密，我决定我再也不会爱你，因为你心已不在这里。已不在这里。”
李鹏听着歌，跟着哼道“每天都没有着存在，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偶尔还是会想起，说是不得而已。才发现早已看不见你。”
有时候就是这样啊，情歌唱了几千遍，想说的话，对的人都听不见。
想问问这个世界啊，为何有人总是耿耿于怀过去糟糕的爱，只因放手太轻易，便被骂作薄情；只因被负了一腔深情，便从此以无情自居；只因曾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便狠狠地抓住自己现在的每一样东西。
李鹏从公司出来疾步走向大门，望向眼前的暮霭。996（上班九点下班九点共六天）的时刻已固定，上班的人儿啊，既看不清朝阳的清新，也没法挽留落日的匆匆离去，仿佛每天都不见天日，在平凡又忙碌的一天后，李鹏忽然觉得，心很累。
为了避开人流量最大的下班高峰期，为了不在公交站台被挤成肉饼，为了能够有个座位，为了能在下班后不用挤电梯，为了不在微信里反反复复回复家里人“殷切”的感情状态的问候，完全被动式地有了理由——留下来加班的理由。走出电梯，外面又是一片漆黑，夜空也很迷茫，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打开手机，里面的新闻，负面报道跟负面情绪一样浓重。
为何这个世界不是好的。
今天，又被项目经理骂了一顿，明明很卖力还要被说是拖后腿，明明不是自己的锅，硬要往这边塞……在坐电梯的时候，工人又把客梯当作货梯，这个电梯耗了二十分钟才下去。等李鹏飞赶到公交站，最后一班公交车飞出一口唾沫，接着师傅一脚油门飞离了这里。放在过去，李鹏绝对撑不下去了，当场崩溃，掩面而泣……但现在，他面无表情地从马路牙子走到安全地带，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共享单车也绝迹了……
……
折腾了接近十二点，终于到家，四面墙壁在明亮的灯光下反显得逼仄局促，李鹏呆坐床角，痴痴呆呆。有时候他不仅是陷在这无边的孤独里，甚至有种走不出这里的莫名恐慌，然后又陷入记忆深处里的那些喜怒哀乐，孤独、痛苦、恐惧、无助一阵阵袭来，他急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木心在《文学回忆录》里有一段话，「每个人都经历过一段无望的爱情，“爱在心里，死在心里”」
尽管如此，在很难受的时候，他还是告诉自己，要理智点，再理智点，把过去的所有的痴心妄想都抹去吧，也把眼下所有的痛苦都看淡些吧。
就这样，日子就这样既漫长又无聊地渡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有天，妹妹告诉他，爷爷快不行了，他费尽心思就着节日才请了十天假回家呆着。再后来，筱微发来请帖，他独自一人去参加了婚礼，醉的一塌糊涂。哈哈哈，老天爷真有意思，梦里的果然是反的。三天后，爷爷走了，他再也忍不住，暗自哭的稀里哗啦的。
李鹏决定离职去走一走。
为此他计划了数月，终于在上司一次明面责难后，毅然辞职离开。他在朋友群里发了旅游攻略，却没有人回应，甚至后来，群里的一个朋友问他，“哎，听说你出去玩了，你去的哪儿？”
其实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云南，去大理。独自听了几天歌曲《去大理》后，一冲动，就悄然出发了。
走的那天，我的城市下起了小雨，到了丽江机场，那边却是晴天。机场大巴在凑齐人数后，在夜幕的追赶下迅速来到了丽江镇上。接下来游束河古镇，北上玉龙雪山，日行五百里来到泸沽湖，情人岛转转后又奔赴千里来到大理古城，到来时大理古城难得的雨幕和宁静平静了这几天躁动的心，但是连夜失眠。后来游天龙城，访崇圣寺，环洱海，本来准备去苍山的，结果没去成。
环洱海时，最北处有户人家，门匾上四个大字“北海世家”。苍山若魅，云光雾霭。洱海如谜，天青风色。原来，这里便是北海北，那么南山南，就在苍山以南，大理脚下。
在大理脚下，他遇到两个姑娘，几人结伴而行，两女子俏皮而活泼，给整个旅程带来了一阵欢声笑语，望着可爱巴巴的两个姑娘蹦蹦跳跳，那份纯真自然毫无修饰，小女儿态显露无遗。李鹏定定瞧着，总觉得沉寂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滋润，忍不住也翘起了嘴角。
记得同行女子问他「你是因为什么而出来旅行的呢？」，李鹏哈哈一笑，不想开口，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说了「是因为迷路了，就顺便出来看看。」再顺着大理温煦的阳光，望向女子「那你呢？又是因为什么？」女子微微一笑，望向它处，似有心事，目光灼灼「我啊，我想遇到我的白马王子，在旅途中。」
「那你遇到了没？」
……
这趟旅程总共十二天，但是仍没有教会他如何去快乐起来，但有时候想到这，嘴角就翘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命吧」。后来他坐飞机返程，在机场飞机降落的时候，提着行李箱，他感到一阵轻松，对周围的一切又熟悉起来，这座呆了那么久的城市忽然给了他活力似的，他深深吸了口气，自信满满地坐地铁返程。
他掏出手机，看看邮箱，他很久没有打开邮箱了，离职前HR还说最终的工资发放明细会通过私人邮箱发送。于是他点开了邮箱。
嗯哼，收件箱没有邮件？李鹏苦笑道，看来期待别人和自己一样尽职尽责，真的很难。
刚习惯性切换到APP列表，准备移除APP，眼角余光瞟见垃圾邮箱里已经累积很多封邮件了，于是强迫症地回到了邮件里，首页全部是招聘信息，全是这两周发送的，怎么才离职就全都知道了？下一页，三封是QQ邮件管家的，五封是苹果官方的订阅服务，底部全是京东的购物和优惠通知，翻到下一页，还有国外的游戏公司推送信息，还有银行的。小小几页，竟然横跨了好几年。再翻到下一页，赫然有个熟悉的名字，叫「Lucky Pony」（译：幸运之马），她之前的QQ名称就是这个，自从删掉她之后，这种名字已经很久没见了。再看发件时间是四年前，2013年11月11日。打开邮件。
这封信这样写的：
李鹏，
你可真傻呀，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了。你可是生气了？是我做错了吗，你就把我全删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其实你不知道的是，我比你更难过。
你可知道，你曾经占据了我的整个世界？但是最后你还是离开了。
（李鹏读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嘀咕，我占据了她的世界吗……）
你知道吗，没有你以前，我常常幻想爱情的样子，「它会像糖果一样甜吗？」，我常常想，还是，「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你」才是我最想要的？在我成年之前没有人告诉我，但是那次交际舞我遇到了你，触摸到你手心的温度后，我们在灯光交错的午夜，翩翩起舞，你拉着我的手，我跟着你的脚步，时间似乎是静止的，尤其是能感觉到你发烫的脸颊，我也出汗了，你应该能知道我手心的汗，那是我第一次开始有浓烈的想要去恋爱的冲动。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你很照顾我，你有你的“李氏幽默”，我有我的古灵精怪。但是自从你沉迷游戏后，我就深深地感受到了冷落。我反反复复想了很久，为什么你要死抱着你的游戏，可能还是，还是因为我不重要吧~
那次在校门边的广场，我们又吵起来了，最后你还是扔下了我，留下我一个人在手足无措地呆在黑夜里。你不知道我是多需要拥抱，我希望这个人是你。后来放暑假，我期待你能主动找我，和我说说话儿，你都不知道，女生的暑假除了无聊的电视剧，有多无聊哦？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发生在你那儿的事儿？
我每天都会去龙潭公园那里，只是期盼能和你“恰好碰到”，因为知道你有个姨在这附近。可是等了好久你都没有过来。在堕落街那次我感觉到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就是学弟啊，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暗地跟了过来。
暑假，他也隔三差五地找我聊天，陪我聊他那里有趣的事情，甚至说服了朋友跟着一起过来玩，刚开始我没怎么理他，但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来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能碰到一起。后来你们就在一起谈话了，你们没有谈什么过分的话吧？我只知道我是多么渴望你能主动地告诉他，「她是我的」，但是你却逃开了。我哪里很坚强呀？我哪里很聪明独立呀，这不过是个幌子，我最需要的是你呀，是需要你的陪伴，需要你的拥抱，当你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多么想喊住你。
你呀，每次说你笨，你都不相信。你都笨到失去我了。
可能我们都太年轻了吧，你不会凡事多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有什么小九九也不直接告诉你，以至于让你离开了我，让我失去了你。据说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段不成熟的爱情，唉，可惜，没有在成熟的年纪里遇到你。
倘若以后，以后你遇到了比我好的人，可要注意了，女生是要多哄多宠的，你不能由着自己性子了。
再看落款，写的是「爱你的筱微」，签名是放在图片里的，图片方方正正，跟里面的字体一样娟秀，是手绘的。
急切地读完这封信，一切似乎都明朗起来，李鹏先是高兴，原来她始终是爱我的罢，继而泫然欲泣，我怎么……怎么就让别人夺走了她？接着悲哀起来，我怎么那么傻，那么傻呢？怪不得毕业那天她还黑着眼圈，学弟跟她究竟什么关系？李鹏何等聪明，一念及此，就知道当时必有蹊跷，觉得学弟那天绝对隐瞒了什么，害得他满怀怨恨，乃至负气而走。时至今日想起，仍是恨得牙直响。若学弟此刻在眼前，李鹏能把他生吞活剥。
地铁这个时候到达终点站了。李鹏揣着复杂的心情，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究竟有着怎么样的种种。他被裹挟着，随着人流走出了地铁站。李鹏出来看到头顶的烈日，似乎比以前更明媚了。不过总之，现在的余筱薇已经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了不是吗，快放开吧。一念及此，身心随之一松，继而心神大定。他忽然发觉，这座巨大的城市里，他带着愤懑和压抑不知不觉过了三年了，这三年他一点儿都不快乐，感觉加班是痛苦的，单身是凄惨的，周末没有人约是悲哀的，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上个厕所回头发现餐盘被收走了的那种无望，甚至夜里的失眠，工作的压力，父母的各种无厘头的要求，以至于让他生出这样的念头「我也需要肩膀了」。如果这些都没压倒这他，那么失去了筱微，堪称是此生憾事，既恨自己多情，又恨自己无情。悲哀一多，便趋麻木，碾转间麻木地生活了三年，既放不下过去，又接受不了新的生活。
但现在，有封信，这封信告诉他，他这三年都是在怀疑自我否定过去里渡过的，这三年苦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有点可笑，竟然因为一场不完美的爱情结局而压抑了自己这么久。他现在有点感谢自己遇到的是筱微，是她在分手后，仍然有温度地试着接触自己，而自己却任性地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决定，要做回那个乐观开朗的他，找回原本自在娴适的本性。接下来的生活，不会全是快乐，但至少，悲伤没有逆流成河。
不知不觉，走到自己公寓的楼下，李鹏暗自决定，是时候计划新生活了。
本以为走出去会是新生活，没想到，回到原点才是。
在云南感觉到清凉，而这座南方之城却有着他熟悉的温热感。直到走到公寓门口，已经穿上了云南那边很少穿的短袖。
这个时候是五月底了，南方这座城市热的简直想让人泡在水里。李鹏此刻却感觉到内心一片清凉，就如公寓门前的清风拂过每一寸肌体一样，那种清爽的感觉。虽然我失去了你，但是我没有失去生活的能力啊。放眼看去，和风依旧，长街人来人往，从此天高海阔，只是……只是没了你。你那样好，哪儿还有那样一个你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