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本天成 妙手偶得之

过河东

2020-02-09  本文已影响0人  浦云轩

      某年,李云轩欲北上到京城办件大事,长途跋涉来到河东道,在当涂口有件茶屋,李云轩便欲讨碗水喝。

      刚坐定有两人向他张望,李云轩看了看自己穿着打扮,一身青衫旧道袍,脚踏黑布鞋,头别发髻,脸如刀削,身形欣长而瘦弱,约么着二十六七的样子,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妥。

      李云轩屁股刚离开板凳,那二人连忙起身,慌不迭的来到他身前开口道:“敢问道人是从运城来的李云轩?”李云轩见二人面色殷切并无歹意回道:“贫道就是。”二人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喜道:“我二人早都听说运城李云轩道法非常,前些日子我派人飞马向请,不期人告诉我你已离开运城去了北京,我二人只好在此必经之地苦苦等候,幸天可怜见,终于盼来了,我父亲有救了。”话一说完扑通跪下,李云轩赶忙搀扶住道:“大清都已灭亡了,现在不准跪了,有话好好说。”

        二人起身,其中年龄看上去比较大一点的介绍道:“我二人乃是前朝举人张望先的两位儿子,我是张培发,他是我弟弟张培海。”说着指了指那个在旁稍微矮一点的,他又接着道:“我父亲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整天躺倒在床上不发一言,让他吃就吃,一但吃起来不喊停,他可以不管不顾继续吃下去,不让他吃他两天都不喊饿,后来请了大夫,大夫说这是魔症他无能为力,又去请遍四周有名的高人皆摇头叹息束手无策。”说着眼泪便夺匡而出。

      李云轩听后看向张培发见他言辞情切,点了点头道,既然让我碰见二位孝心人,也算一段缘,好,事不宜迟,那就走吧。张培发一听甚为激动,连忙打发他弟弟回家准备,他弟弟高兴的得令回去。

      张培发又殷切的请李云轩稍等,一会便有轿子来迎接,李云轩哈哈一笑道:“你脚力如何啊?”张培发扣了扣脑袋道:“颇为矫健。”李云轩又道:“好,你跟我走。”

      说完李云轩和张培发并肩行走,只见李云轩脚步似乎迈得不大,却渐渐超出张培发几个身位,张培发使劲赶却仍是越赶似乎自己落得越远,张培发咬咬牙跑了起来,明明短短的距离李云轩仍在那闲庭信步,自己却满头大汗,腿脚发虚,这咫尺的距离却好像天涯远,张培发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李云轩这时候却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培发懵了,刚才明明见李云轩在眼前不远处,怎么他从自己身后而来,只好自己竖起大拇指连呼:神了。

  这时候一顶轿子迈着矫捷的步伐赶来,为首杠夫请李云轩上轿,他笑而不答指了指张培发,张培发这是急得连忙摆手道:“使不得,哪有客人在地上走,主人坐轿子的,这样我们兄弟以后抬不起头了。”看着张培发一脸惶恐的样子,李云轩只好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云轩坐在轿子上透过里面的小窗向外看去,只见蜿蜒的土泥路上坑坑洼洼,有几处大坑污水存积着难以排出去,倒也辛苦了几位轿夫,在这坎坷的道路上仍如履平地,道路两旁新出的小麦约有一个指头高了,一片青色焕然。

    正望着出奇,只见田地尽头已到了村口,村口几户人家茅草屋搭建,还有几处是土墙竖隔,门屋也是简单的木板拼凑而成,上面挂了一把铁锁,看来这村也和大部分的庄户人家并无两样。

      到了村口往右一拐,两旁仍然是矮矮的屋檐,泥土木头搭建而成,但行了约莫半柱香功夫,一个阔达的院落映入眼帘,高大的围墙用石头磊成,围墙上头插着铁削锋利过人,门是红彤彤的上面有两个大铜环钳印在突出的狮子嘴中,这番气派和旁边的房屋对比显得气派而又鹤立鸡群,大概这就是本地乡绅张家吧,李云轩思索着。


  张培海早已在门外恭候多时,压了轿子,李云轩便被延请到内,只见里面庭院深深四周房屋精致有型,李云轩看这房子布局想必也有百年光景,话不多说,穿过走廊来到了正厅堂中间,只见厅堂下早已布置好了一桌饭菜,这个时候张培海手指道:“不知尊客口味便荤素随便做了几道,还请贵人品尝一二。”李云轩信步过去,只见那桌子菜品丰富,八荤八素,瓜果蔬菜甜品点心齐全,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又见二人满面期待不好驳二人面子,只得口中称善。

      在餐桌上二人殷勤备至,李云轩只好难为情便多吃几口,其实李云轩辟谷有道,很少再吃寻常饭菜,每天就吃点松果饮点露水而已,眼看吃的差不多,李云轩便道,时候不早了,老爷子既然有大难,还是早点看看为好,二人不搭话又连连往云轩盘中夹菜,又是一会,李云轩放下筷子说什么也不吃了,一定要见见张老爷,二人这才撤下宴席,引李云轩穿过小道来到后堂。


      来到后堂这里果然僻静后院还摆着一些盆载,在西门的角落里有一扇门,张陪发推开,只见里面昏昏暗暗,张培海又赶忙打开窗户,那屋里靠着墙位置的大床上有个人躺在那一动不动,两只眼挣的老大,张培发喊了一声爹,那人也没回应,张培发只好尬笑了两声,引李云轩至床前,张培海见刚才哥哥叫父亲,父亲不搭理他,这次只好换自己前来小心的喊了两声,这父亲大概疼爱小儿子吧,缓缓扭过头,这一扭头把张培海吓得够呛,只见老爷子两眼布满血丝,嘴角发黑,头发散乱胡子邋碴。

    李云轩这个时候借着外面透过的光定睛细看知他果然是像着了魔的样子,这个时候那张老爷忽然拍打着床榻嘶喊道:“你们两个不孝子是不是巴不得我要死了,滚!不要假作善良,给我滚!”张培发和张培海二人对望一眼不置可否,这个时候张老爷又大骂道:“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王八羔子,你们是不是要气死我,还不走!”这父亲平常慈眉善目心中宽和,怎么会如此性情大变,正嘀咕间,李云轩拍了拍张培海肩膀道:“老头子大概是有难言之隐,你们兄弟二人退去,这里交给我了。”二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只好说了句这里就交给先生了便恭敬作退。


  李云轩搬来把椅子来到床榻前道:“老爷子半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呢?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老头子摇了摇头道:“没用的,这就是命,人千万别和命斗。”李云轩见他说的悲切有气无力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大有活一天算一天的架势,只好温婉道:“也许你死了并没有什么,就怕祸及儿孙啊。”张老头似乎若有所思,叹口气道:“半个月前我在梦里遇见一位老太太,那老太太瘦弱的身子穿着一身黑衣,黑衣下有一双裹了的小脚,尖嘴红唇,眼睛伶俐又凶狠,她走到我的面前沙哑着嗓子说,我找你找了好多年,终于找到你了,说完第二天我过花甲寿,那老太太居然在我的宴席上,她在院中对着我笑,笑得那么瘆人,我连忙问身边的人他们都说没看到,后来,他就一直出现在我的跟前,一次比一次近,从院中到房门外,就在刚才…刚才………她跟着你们进了屋…她现在就坐在我的床上盯着你…死死的盯着你…。”


  李云轩向前面撇了一眼又道:“她为什么缠着你?”张老头颤抖着说:“在梦里…她说我是她的前世仇人…她每天在梦里把我一次次杀死,我醒来她又在外面盯着我笑。”

“你觉得那老太太是什么呢?是人?是鬼?”李云轩站了起来在房间迈着禹步边踏边问。

“我不知道…她是鬼…是鬼!”张老头声嘶力竭。

李云轩停下脚步道:“她不是鬼,也不是人,她是你脑中的幻。”

“什么?”张老头不解。

“你想象一下在我身边开出了一朵花,这花是什么颜色,什么品种,它有多大,它在空中还是泥土里,我不知道,这只有你知道,所以你能看见它,而我看不见,只要是鬼空间必有踪迹,好比把一块石头投进了湖水中定有涟漪显现,而我刚才在屋里走了一圈并没有波动,所以这老太太是你的幻象。”李云轩娓娓道来。

    张老头震惊了看着李云轩一脸茫然狐疑的表情在他脸上显现:“照你这么说我是发了失心疯喽?没事梦见鬼玩?”

  话刚一说到这,那对面的李云轩的脸忽然变成了老太太,她伸出双手利甲就要掐死张老头,那张老头大惊失色刚要叫喊,脖子却被箍着,涨红了的脸连气也喘不上,就在此刻那张老头突又变成了李云轩从袖里掏出短剑插向老太太腹心,老太太大喊一声松开双手腹部黑气冒出,此时老太太又成了张老头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云轩却不管不顾的继续用剑狠狠的插去,张老头大喊道,我要死了,忽然发现自己在床边站立,自己身上安然无恙,也不吃疼,抬眼望去,那被插着的张老头又变成了那个老太太,忽然李轩轩一声暴喝,那老太太的身体炸开,黑气纷纷涌出向旁边的张老头扑来,张老头躲避不及大喊一声,一下子从床上醒来,只见李云轩仍然坐在面前的板凳上。

    张老头浑身冒汗觉得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样,以前健康的身子似乎全回来了,就在此刻屋门被推来,张培发二兄弟慌不迭进来,确见父亲从床上下来,要对李云轩叩拜,李云轩搀扶起道:使不得。

  “刚才的经历仿若梦一般。”张老头心有余悸的说。

    “我踏步游屋时我们就已在你梦中已。”李云轩笑道。

“你二人还愣着干啥,还不向恩人拜谢。”张老头喝道。

李云轩见他二人欲下跪道:“休的如此,你二人近前来,我有话说。”

  张培发二兄弟快步来到跟前,李云轩指着刚才张老头睡觉的床道:“把床挪开,向下挖五十米,必有异物。”

    二兄弟听后哪敢怠慢,立马出去吩咐下人带着家伙什来,趁伙计们挖坑的功夫,二兄弟和张老头请李云轩在客厅等候,又是端茶又是嘴里道谢,张老头使了个眼色,张培海立马明白,连忙离开,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包袱,说是给李云轩再路上准备的吃食,李云轩一摸便知道里面是大洋,笑道:“云游人风餐露宿早已习惯,使不上这个,拿回去,莫坏了我的道行哟。”张老头见他接人待物少年老成而又德道高深,心下暗生佩服。

    张培发早已按耐不住好奇之心脱口道:“不知恩人那床下是何物,于家父之疾有何关系?”

  李云轩端起茶杯呡一口缓缓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有对夫妻吵架,丈夫坐在床头生闷气,忽然从地里出现一只手把丈夫拉到地上,丈夫大骇叫喊,妻子循声望去只见丈夫半截身子已在土下,妻子急欲伸手拉,忽的一下,丈夫去直接消没在土中不见,妻子后来报官,县令差人挖,大概有50米,却挖到了一具骷髅,那骷髅却穿着丈夫的衣服,经检验那骷髅正是他的丈夫,已经死去有八十多年了。”

    话刚说完二兄弟不约而同的看向张老头,张老头急道:“看我干嘛,你连你爹也不认识吗?”

    张培发正要再问,忽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跑来:“挖到了,挖到了,挖到了一个缸上面倒扣着瓮,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等不敢轻举妄动。”

  一听此李云轩立马起身众人紧紧跟随。

    只见大深坑里那缸裸露在外,上面的瓮严丝合缝的扣着,李云轩命人把翁推开,众人废了老鼻子劲才把翁推倒,瓮刚一到土里,那缸便显出裂纹,片片脱落,只见正当中赫然有个人结跌迦坐,那人白发披肩,下半身到肚脐眼有血有肉宛如常人,上半身却是一片森森白骨,那腹部骨头中居然有一颗跳动的心脏,有人见状惊的瘫倒在地,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屎尿齐出。

    李云轩环顾众人大喊:“休要惊恐,此人修的是太阴炼形,已经三百余年了,如果到了五百年便可以重来世间飞升渡人,尔等可速速重新找个缸瓮把他封存,找个僻静幽远之地埋好,迟则有变。”

  那众人犹犹豫豫猥琐不敢上前,李云轩见此平和的道:“怕什么,他也是人,只不过修了道法而已,又不是妖魔鬼怪。”

  张老头在地上爬了起来道:“赏钱翻三倍。”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那李云轩说的也对,不过是平常人在修炼而已,于是几个胆大的人出来应声接活。

      见众人正在忙活,张培发又发出了疑问:“这位前辈高人好生修行,为什么要和家父过意不去?”

    李云轩沉思了一会:“我观此前辈修的太阴炼形已到了关口,那位老太太或许是修行出现的波动,又或许不是。”

    “此话怎讲?”张培海抢先问。

  “或许是有人想借老太太对你父亲的影响把他挖掘出来。”李云轩回答。

    “那到底是谁呢?”

    李云轩指了指上方,父子三人抬头,忽然张老头有所悟:“难道是…………天?”

  李云轩做了个嘘的手势。

    张老头看着伙计们重新把那前辈装到缸里又扣好,外面用绳子绑住,两个大汉用扁担挑起,后面跟着三五人扶好缓缓而出,张老头眼睛看向李云轩似乎有话要说。

    李云轩目光也看着众伙计直到他们离开他的眼线,他又抬眼望了望远方的晚霞,他说:“太阴炼形本就是死中求活之术,到紧要关头必会露出于世,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有磕碰,否则便会神形俱灭,或许伙计们会安然无恙的到达目的地埋好,或许中途出了差错脚下一滑前功尽弃,这些就不是我们所能预料到的了。”

(此注:有的人会说不可能这么夸张吧,太阴炼形失败了,大不了转世从头再来,不是这样的,首先当你炼这个术的时候就已经和天签订了契约,这不是普通的修身养性的术,这是夺天地造化之法,不可能说我这一世失败我下辈子再来,总归有一世成功吧,没有那么简单,那是你想的太美,把天当傻子呢,你只要练了,成则飞升成仙,败则灰飞烟灭,很公平不是吗?当然不限于太阴炼形这一个法术,只要是成仙方法都是这么个理,太阴炼形只是修道人此生成仙无望,灭迹前的最后一博。)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的张培发看了一眼天色道:“时间已晚,不如恩人早点歇息吧,明天吃了饭再走。”

  李云轩摇摇头头道:“对于我们修道人来说时间永远是不够的,追风赶月不留情啊。”

  众人挽留再三,李云轩仍不为所动,父子三人无奈送到大门外,几人又走了一段距离,李云轩拱手道:“天快黑了,你们早点回去吧。”张老头紧紧攀住李云轩的胳膊语气中似有哭腔:“长夜路漫漫,你要小心啊。”李云轩点点头,张培发又把包袱拿来硬塞到他怀里,李云轩又把包袱按到张培发手上语重心长说:“我来的时候看街道有的人家屋子帽檐快塌了,路也崎岖不平,你用这些钱帮助修葺一下把路铺好也算做了大善事。”说完拱手道了句:“后悔有期。”转过身又踏入了劳累匆忙而又丰富精彩的人生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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