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的柳先生si了
我和柳先生见过面,没说过话,但印象很深。
今天,勖先生说柳先生死了,我非常惊讶。马上想到欠公司的百余万没还,怎么办?
勖先生倒还淡然,“他是我朋友,人死了,还能怎么样?账销了吧。我还要去吊唁呢!”
勖先生是老板,柳先生是他的朋友,才五十几岁。
柳先生经营一座山庄,借的钱就是开发这个地方。山庄依山傍水,里面十几栋二层别墅,几十亩的山地,种的时令瓜果和大樱桃树。
那年公司去山庄团建,柳先生极尽地主之谊。
同事们有的人去参观大棚作物,有的去河里钓鱼,还有的毫不客气地折了大樱桃树枝摘吃新鲜的大樱桃,充分“车厘子自由”了一番。
傍晚,院子里架起十几米的长桌,摆满了现烤羊肉和各种美食美酒。
烤羊的篝火就在附近,架上的羊油滴落在欢腾的火苗上,啪啪地爆开一个个小火花。
和篝火一样热情洋溢的年轻人们围坐一大圈,行酒令,喊七的倍数,逢七喝酒;还有“大西瓜小西瓜”,比如用手比划大西瓜,但是嘴里必须说小西瓜。
同事苗苗总是说错,大眼睛忽闪着很无辜地立在那,引得大家开怀大笑。那时还没结婚的苗苗如今己经怀了二胎。
当年的场景如在眼前,儿子和老公作为家属也去了,儿子还上小学,现在顽童也快大学毕业了。
晚上喝多了的同事和路远的就住了下来,又是打牌唱歌通宵的。
勖先生带领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就像在自己公司一样。
反正那年,大概是公司最好最无忧的时候,是我们和公司都最年轻的时候,也是和柳先生关系最融洽的一年。
柳先生的山庄我只去过那一次,估计经营得不太好,所借之钱就像石沉大海,不好捞。每要一次便挤牙膏似的给一点。
勖先生从来也没自己要过,同事催得紧了,柳先生便来公司一趟和勖先生聊聊,像出差在外的员工定期做述职报告。
柳先生稀疏的头发,紧贴在光秃的头顶上,做了个三七分的造型。头一次比一次低,淡淡的微笑,似乎藏着很多故事。
两年前,他给公司写过一份保证书,每年还二十万,不过只有第一年还了,后来就没有音信,之后又不了了之。
勖先生不是精明的生意人,大多靠运气挣来的钱,但是慢慢都被义气消耗掉了。包括现在,要不是投了身家性命也不会和对方如此较量。希望老天保佑,奖赏下勖先生,顺利渡过这次难关。
勖先生对于柳先生的死略有感触,“人好好的,去趟海南,喝酒犯了病就没了,还客死他乡了。谁知道自己明天会怎么样呢?”
谁又不是只对最熟悉的人死亡感触最深呢?谁又不是感触完没几日又恢复如初,该干啥干啥呢?谁的生命又不是按自己的意愿执拗地走下去呢?
柳先生,天堂里了无牵挂,一路走好。如有不安,欠的债来世去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