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贵州妈妈寻子25载,蓦然回首,儿子竟然就在朋友圈
从父亲给她取名为张雪霞那一天起,她就和雪产生了奇妙的缘分。生命中的每一次重大事件,都发生在大雪纷飞的日子。儿子被人贩子拐走那天,下了雪;丈夫抑郁自杀那天,下了雪;多年以后,儿子再次与她结缘的那一天,依旧在下雪。雪,如柳絮般纷飞,曾把张雪霞的心带走了,把她的血吸干了,把她的魂也抽离了。整整四分之一个世纪后,大雪却又裹挟着儿子毫发无损地归来。普普通通的贵州女子张雪霞,究竟有着怎样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呢?
一、晴天霹雳,独生子被人贩子拐走
1991年12月29日,周日,贵州都匀市的上空飘起了雪花。丈夫出差去了,张雪霞吃过早饭,把儿子送到父母家,准备赶往百货公司上班。
刚跨出父亲家的大门,张雪霞便听见三岁的儿子智智喊了声“妈妈”,忙回头看,见智智绊在门槛上,一个趔趄,正好摔在她的脚边。她蹲下身,扶起儿子嗔笑道:“你跟来干嘛,快回外公那里去,妈妈要上班班,要给智智买玩具啦。”智智懂事地站起身,挥手向妈妈道别。
此时张雪霞做梦也没想到,这寻常的一幕,将定格成为儿子最后的影像。
中午时分,父亲慌慌张张来到百货公司,告诉张雪霞说儿子走丢了。据父亲说,上午他把智智带到电影院附近的工地。父亲上厕所期间,留智智独自在花坛边玩雪。几分钟后,父亲从厕所出来就找不见孩子了。
张雪霞安慰父亲说,或许只是认识孩子的邻居抱走了。父女俩沿街寻找,一边呼喊着智智的名字,直到夜幕降临依旧不见孩子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同一条街上另外两个孩子的话,令张雪霞寒毛直竖。这两个孩子比智智大一点,当天在另一个花坛边玩耍,看到智智身后站了个男人,没几秒钟就把智智抱起来。起初,他们以为男人是智智的家长。后来看到智智在男人怀里挣扎,又是踢又是抓,还朝男人吐口水。男人强行将智智扛上肩,径直离去。
直到这时,张雪霞才明白,自己年仅三岁的儿子被坏人拐走了。一时间,她只感到天崩地陷,邻居帮她报了警。
九十年代初期,城市街头还没有监控设备。尽管两个男孩指明了坏人抱智智离开的方向,警方也无从下手。
与此同时,张雪霞和丈夫印了上千张寻人启事,贴满整个都匀市的大街小巷。他们一人去火车站,一人去汽车站,每每有一辆车即将启动,他们都抱着一丝希望跳上车,逐一查看。他们还写了好几十分信,分别寄往自己认识的亲友,以扩大影响力……那个春节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度过。
几个月后,仍然没有一点关于智智的消息,张雪霞的心都碎了。她听说被拐走的孩子,要么被卖到贫苦的山村,要么被打成残疾沿街乞讨。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智智到底被带去了哪里?他有没有饭吃?有没有被人虐待?有关智智的一切,无一不深深揪住张雪霞的心。她的心好痛好痛,好似有无数只小虫在一点点啃噬。骨肉分离的苦,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
丈夫宋怀南是一名退伍军人,在张雪霞最难熬的日子里,成了她最后的依靠。丈夫劝慰她说:“人贩子要的是钱,不是孩子的命。他们想要卖个好价钱,是绝不会伤害孩子的。你要振作起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丈夫的话给张雪霞些许安慰,她坚信儿子此刻还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只要她努力寻找,总会找到。
为了找孩子,夫妻俩辞去工作,制作了寻人海报挂在胸前。她受不了独自在家等待的苦,每天都要同丈夫一起出门,到各个城市,小镇,甚至到省内外的乡村走一走,逢人便问。倘若有人停下来打听情况,她就如祥林嫂般,用手轻轻抚摸着海报上儿子的面庞,讲述儿子失踪时,那个可怕雪天发生的往事。
二、祸不单行,丈夫不堪忍受抑郁自杀
1992年9月,公安局传来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有一批长期盘踞在都匀市的人贩子落网。夫妻俩请来邻居家的两个孩子,一起赶往公安局。两个孩子同时认出其中有个瘦高男子,就是当初抱走智智的坏人。
此时,张雪霞的心提到嗓子眼。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既然找到人贩子,找到儿子就有希望了。
然而,那人贩子矢口否认是他亲自带走的智智。在张雪霞一再追问下,才勉强指出一条路。他告诉张雪霞,当初从都匀市带走的孩子,大多送去了福建的安溪县。
当即,丈夫宋怀南登上了开往福建省的列车。没几天,宋怀南空手而归。由于语言不通,他没法像平时一样,身上挂个寻人海报沿街问询,只能向当地派出所求助。派出所民警做了笔录,就请他回家等消息。
消息迟迟未到,张雪霞坐不住了。此时,她认定儿子一定被拐到了安溪县,于是亲自前往。
她逢人就用一口撇脚的普通话问,或是指着胸前的海报,请人认真看一看。她总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某个前来问询的人,凑巧知道收养他儿子的家庭。天下哪有那么多凑巧,茫茫人海,千里寻子无疑是大海捞针。
时间来到2006年春节,距离儿子失踪已经过去整整14年。在14个春秋中,张雪霞的意志日益坚定,而丈夫的意志却随着时光的流逝日渐消沉。
儿子失踪后,公公因为思念孙子心切,染上重疾过世了。家中的老父亲因为亲手弄丢了外孙,背负着沉重的精神枷锁一病不起。丈夫宋怀南,更是不幸罹患上了抑郁症。
丈夫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儿子一天没寻到,丈夫的病一天不会好。但令张雪霞万万没料到的是,抑郁症竟然有如此强的杀伤力。
2006年大年初三,依旧是个大雪天,宋怀南选择了跳楼自尽,留下遗书:我只要我儿宋彦智。
一个三口之家变成两口,一个摇摇欲坠的二人之家,再次变成一人,形单影只。如果说智智的失踪是对张雪霞未来的摧残,那丈夫的自杀则成为她人生的幻灭。都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而她的苦难早已远超了寻常人。
2007年,国内大型寻人网站“宝贝回家”上线,张雪霞怀着激动的心,上网吧发布了寻子信息,并加入了QQ群。入群后,她发现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有着相同的境遇。这里的人们原本都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都对未来充满希望,只因一次疏忽,人生轨迹就彻底改变了。群里不但有寻找孩子的父母,还有从小被拐,长大后在网上寻亲的孩子。
随着网络的日渐普及,寻亲队伍越来越壮大,QQ群新建了一个又一个,张雪霞作为“元老”,见证了一次次感人的认亲场景,而自己的孩子却迟迟没出现。
2014年的一天,群友发给张雪霞一张照片。照片是一个烟盒,上面有一个妈妈怀抱孩子的图样。张雪霞见了,心跳陡然加速。图片上孩子的照片,几乎和智智三岁时一模一样。
群友把烟盒寄给张雪霞,并建议她上了央视《等着我》节目。
在节目现场,工作人员告诉张雪霞,根据她提供的信息,在安溪县寻找过,没发现智智。另外,烟盒上的孩子也不是智智。这是一款产自中国台湾的香烟,烟盒图样是一则宣传广告,小模特倒也真的只有3岁,但此照片拍摄于2009年。而那一年,智智已经21岁了。
心中燃起过无数次希望,又遭遇过无数次失望。得知真相后,张雪霞不像节目中其他寻亲无果的人那样,留下伤心的眼泪。被打击多了,泪腺早已如干涸的河床。
三、蓦然回首,儿子竟然就在微信朋友圈
从《等着我》节目回来,已临近春节。那段时间,张雪霞在家陪伴父母。算起来,智智已经失踪23年了。老父亲年逾七旬,每每看到张雪霞,眼中总会升腾起愧疚和爱怜的神情。张雪霞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在父母跟前,她努力抑制住负面情绪。这个摇摇晃晃的家,再也禁不住任何风雨。
陪父母度过春节之后,张雪霞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元宵节那天,都匀的上空再次飘起了小雪。许是上天怜悯,这一次小雪,于张雪霞来说却是象征着幸福是的瑞雪。
张雪霞的微信上突然出现一则好友申请,对方是个和智智同龄的男孩,很有礼貌,把张雪霞称为“宋妈妈”。男孩说自己是广东人,也是“宝贝回家”QQ群的一员,曾加过“宋妈妈”的QQ好友。
张雪霞回忆起来了,早在几年前,她的QQ好友中的确有这么个男孩。男孩寻找亲生父母,张雪霞寻找儿子,而男孩正好与智智同龄,这让他们之间产生一种奇妙的缘分。之后张雪霞忙于寻找儿子的事情中,很少在QQ上聊天,慢慢就淡忘了。
而此刻,男孩主动找到张雪霞的微信,认为自己正是“宋妈妈”所寻找的智智。张雪霞问男孩:“你左手背的外侧有一颗小黑痣吗?”男孩说没有。张雪霞又问:“你右侧屁股上有一块飞燕状的胎记吗?”男孩说没有。张雪霞说:“好心的年轻人,谢谢你,但你真不是我的儿子。”
时光轻轻摇了一下,来到了两年后的初春。一天晚上,广东男孩给张雪霞发来一张照片。这是一块飞燕形状的胎记,尽管颜色已经淡得快看不出来,但张雪霞一眼就认准了,捧着手机仰天长哭。她几乎可以确定,照片上的胎记来自她的亲生儿子智智。
广东男孩解释说,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当年失踪的宋彦智,并默默关注“宋妈妈”的朋友圈动态。只因苦于没有“宋妈妈”所说的小黑痣和胎记,不敢贸然相认。直到刚才洗澡才发现了淡淡的痕迹,经妻子仔细辨认,勉强看出是一块胎记,于是欣喜若狂拍照发了过来。
第二天,广东男孩启程来到贵州,与张雪霞相见,并在公安局提取了DNA。不用亲子鉴定,单凭那块胎记和男孩现在的模样,张雪霞就能肯定这正是自己失踪了整整25年的儿子。她和男孩自拍了一张合影,打算发给所有关心自己的亲朋好友,让大家分享她的人生喜事。照片出来后,张雪霞惊奇地发现,男孩左手背处也长了一颗小黑痣。可当初张雪霞询问的时候,男孩为什么说没有呢?原来,小黑痣在男孩的右手,而照片是镜像过的。
所有特征都吻合了,这不是智智还能是谁。
晚上聚餐时,公安局打来电话,说他们的DNA比对成功,男孩正是张雪霞的亲生儿子。张雪霞抱住智智喜极而泣,寸断的肝肠化作一颗颗泪水滑落。
张雪霞领智智来到父亲家,她要让老父亲亲手拥抱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泪水顺着老人脸上的沟壑,布满整个面颊。老天有眼,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外孙,他总算不用带着愧疚进棺木了。
成年后的智智阳光帅气,体贴又暖心,他告诉张雪霞说自己并没有受苦。他还依稀记得,当年的人贩子对养父母谎称家里穷,养不起孩子了,找养父母骗取一笔钱后逃之夭夭。养父母心地善良,原本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见智智可怜才收养了他。全家人对智智都不错,把他抚养成人,并为他组建了个幸福的小家庭。
得知智智过得好,张雪霞感到安慰,她万分感谢智智的养父母,帮她把儿子养得如此优秀。
四、结语
走遍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说了千言万语,想了千方百计,越过了25个春秋,熬过了九千多个日日夜夜,张雪霞终于找到了智智。
如今,张雪霞同年迈的父母住在一起,偶尔去广东儿子家小住,帮夫妻俩带孩子,体味人生的天伦之乐,这也是她对儿子表达爱意的唯一方式。智智失踪那年,她才27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找到智智这年,她已经52岁了。从27岁到52岁,人生中那么长一段美好时光,她都在期盼与焦灼中度过。
故事有了大圆满结局,张雪霞的漂泊之路总算结束了,但此时提到人贩子,她依旧无法抑制住内心的仇恨。
愿,天下无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