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农家院,好清新好亲切,有乡愁了
生态、宜居、宜业的幸福美丽乡村,有你的乡愁,有异于城市的景观,有淡如水醇如酒的迷人风情。
“喂猪纺棉,坐着赚钱”,传统农家院,会有养殖房,有方便积肥的厕所,有露天的水井、黯淡的厨房、缺少私密性的卧室。
而今在新农村,这样的农家设施都在完善,在变迁。
乡村风貌变了,一家一户的农家院,也变了。
周立波的《山乡巨变》,还为我们保留着湖南丘陵的传统农家院,好有味道。
哪怕是乡间,今天,能够看到如此原生态的乡村,也不可能了。
先是环境。上世纪50年代初的乡间环境,别样美丽。
“邓秀梅赶到清溪乡,天色还不晏,家家的屋顶上已飘起了灰白色的炊烟。冬闲时节,清溪乡的农家只吃两餐饭,夜饭都很早。这个离城二十来里的丘陵乡,四围净是连绵不断的、黑洞洞的树山和竹山,中间是一片大塅,一坦平阳,田里的泥土发黑,十分肥沃。一条沿岸长满刺蓬和杂树的小涧,弯弯曲曲地从塅里流过。涧上有几座石头砌的坝,分段地把溪水拦住,汇成几个小小的水库。一个水库的边头,有所小小的稻草盖的茅屋子,那是利用水力作为动力的碾子屋。虽说是冬天,普山普岭,还是满眼的青翠。一连开一两个月的白洁的茶子花,好像点缀在青松翠竹间的闪烁的细瘦的残雪。林里和山边,到处发散着落花、青草、朽叶和泥土的混合的、潮润的气味。”
“邓秀梅跟亭面胡一起,沿着山边的小路,转回家去。亭面胡打着火把,走在前头,过一阵,就摇摇火把,把火焰摇大。干枯的杉木皮火把,烧得轻微地作响,把一丈左右的道路照得通明崭亮的,路上的石头、小坑、小沟、麻石搭的桥,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算是先给大家来一个农家院的外景,弄清楚环境。
“他们远远地看见,王家村的村口,有幢四缝三间的屋宇,正屋盖的是青瓦,横屋盖的是稻草,屋前有口小池塘,屋后是片竹木林。这就是菊咬筋的家。他们走近时,淡青色的炊烟,正从屋顶上升起,飘在青松翠竹间。他们进了门斗子,看见菊咬正在地坪里拿扫帚扫一条黄牯的身子。“老王你打点牛呀。”盛清明笑着招呼他。“是呀,给它扫掉点风寒。”吃了一惊的菊咬筋停了扫帚,回转头来,一边回答,一边把客人让进堂屋。请他们坐了,又叫他堂客出来装烟、筛茶。他自己坐在他们的对面,噙着烟袋,心里在想,他们一定是来催买公债的,要不,就是为的合作化。”
“她颤颤波波,走到阶矶上,回头跟菊咬说声:“我走了。”就跟在外孙的背后,走到地坪里。”
“邓秀梅走到王家灶门口,坐在灶脚下,一边帮菊咬筋堂客烧火煮饭,一边谈话。她问东问西,菊咬堂客心里不暖和,脸上还笑着,客客气气回答她的话。谈了一阵,邓秀梅起身,说要看看他们喂的猪。她从灶门口走进杂屋,那里有座小谷仓,仓门板子关得严丝密缝的,上面吊把铁打的牛尾锁。她想,这就是盛清明讲起的那一把锁了。就是这东西,替菊咬筋管住了要紧的家当,把他继父气得坐了气喘病。她好奇地仔细看了这把黑黑的粗重的铁锁,没有钥匙,不要说是老人家,就是年轻的猛汉,也打不开的。她走进柴屋,发现那里码起好几十担干的和湿的丁块柴;走到灰屋,那里除了大堆草木灰以外,还有十担左右白石灰;走进猪栏屋,看见那间竹子搭的,素素净净的猪栏里关着两只一百多斤重的壮猪,还有一只架子猪。猪栏的竹柱子上,有张褪了色的红纸条,上面写着“血财兴旺”四个字。”
看看,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农家院。
屋前,有池塘——往往连同水井。屋后、屋周边,是竹林、树林,往往紧邻着还有种着家用小菜的自留地,屋前林间,还有可以窖藏红苕、芋头之类大宗生鲜农产品的土窖。
进院子了,先是“门斗子”,门楼,至少,有个篱笆门吧。
院坝的地坪,是家人活动的运动场——假如有啥体育活动的话,红白喜事宴客的地坝,最重要的功能,则是晒坝,打谷场、晒谷场。
从门斗子,通过地坝、“阶矶”,就登堂入室。
最重要的屋子,是正房的堂屋,这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重大节庆敬神佛祭祀先人的场所,也是日常会客厅,招待客人用餐的地方。
堂屋两旁的侧屋,功能为卧室,假如家有金珠细软,自然这也是收藏之所。
同侧屋连接的东、西厢房,摆放的往往应该是:卧室、厨房(灶屋)、柴屋、灰屋(农家肥当家的时代,柴灰是重要肥料,有条件的往往专门堆积在一间屋子备用。相伴共为一体的往往是农具屋、储藏室)、猪圈(牛圈、羊圈)鸡窝、狗窝,还有靠近养殖圈舍择地而建的厕所。
条件更好的地主家的院子,是这个样——
“邓秀梅远远望去,看见一座竹木稀疏的翡青的小山下,有个坐北朝南、六缝五间的瓦舍,左右两翼,有整齐的横屋,还有几间作为杂屋的偏梢子[插图]。石灰垛子墙,映在金灿灿的朝阳里,显得格外地耀眼。屋后小山里,只有疏疏落落的一些楠竹、枫树和松树,但满山遍地都长着过冬也不凋黄的杂草、茅柴和灌木丛子。屋顶上,衬着青空,横飘两股煞白的炊烟。走近禾场,邓秀梅看见,这所屋宇的大门的两边,还有两张耳门子,右边耳门的门楣上,题着“竹苞”,左边门上是“松茂”二字。看见有人来,禾场上的一群鸡婆吓跑了,只有三只毛色花白的洋鸭,像老太爷一样,慢慢腾腾地,一摇一摆地走开,一路发出嘶哑的噪叫。一只雪白的约克夏纯种架子猪正在用它的粗短的鼻子用劲犁起坪里的泥土,找到一块瓦片子,当做点心,吃进嘴里,嚼得嘣咚嘣咚响。进了门斗子,里边是个小小的地坪。当阳的地方,竖着两对砍了丫枝的竹尾做成的晒衣架子,架上横搁几根晒衣的竹篙。麻石铺成的阶矶,整齐而平坦。阶矶的两端,通到两边的横屋,是两张一模一样的月洞门,左门楣上题着“履中”,右门楣上写着“蹈和”,都是毛笔书写的端端正正的楷书。”
“面胡替邓秀梅提起背包,引导他们进了横堂屋。这里摆着扮桶、挡折、箩筐、锄头和耙头,还有一张四方矮桌子,几条高凳,一些竹椅和藤椅,楼护[插图]上挂了一束焦黄的豆壳子,还有四月豆和旱烟叶子的种子。”
再看看旧时祠堂,50年代农村乡政府的院子,是个啥样——
“邓秀梅来到了乡政府所在的白垛子大屋。这里原是座祠堂。门前有口塘和一块草坪。草坪边边上,前清时候插旗杆子的地方还有两块大麻石,深深埋在草地里。门外右首的两个草垛子旁边,一群鸡婆低着头,在地上寻食。一只花尾巴雄鸡,站在那里,替她们瞭望,看见有人来,它拍拍翅膀,伸伸脖子,摆出准备战斗的姿势,看见人不走拢去,才低下脑壳,装作找到了谷粒的样子,“咯、咯、咯”地逗着正在寻食的母鸡们。大门顶端的墙上,无名的装饰艺术家用五彩的瓷片镶了四个楷书的大字:“盛氏宗祠”。字的两旁,上下排列一些泥塑的古装的武将和文人,文戴纱帽,武披甲胄。所有这些人物的身上尽都涂着经雨不褪的油彩。屋的两端,高高的风火墙粉得雪白的,角翘翘地耸立在空间,衬着后面山里的青松和翠竹,雪白的墙垛显得非常地耀眼。邓秀梅走进大门,步步留心地察看着这座古香古色的、气派宏伟的殿宇。大门过道的上边是一座戏台。戏台前面是麻石铺成的天井,越过天井,对着戏台,是高敞结实的享堂。方砖面地的这个大厅里,放着两张扮桶,一架水车,还有许多晒簟,箩筐和挡折。从前安置神龛的正面的木壁上,如今挂着毛主席的大肖像。”
再看看,那时路边土地庙——
“脚力有些来不及,鞋子常常踢着路上的石头。走到一座土地庙跟前,看看太阳还很高,她站住脚,取下背包,坐在一株柞树下边的石头上,歇了一阵气。等到呼吸从容了,她抬起眼睛,细细观察这座土地庙。庙顶的瓦片散落好多了,屋脊上,几棵枯黄的稗子,在微风里轻轻地摆动。墙上的石灰大都剥落了,露出了焦黄的土砖。正面,在小小的神龛子里,一对泥塑的菩萨,还端端正正,站在那里。他们就是土地公公和他的夫人,相传他们没有养儿女,一家子只有两公婆。土地菩萨掌管五谷六米的丰歉和猪牛鸡鸭的安危,那些危害猪牛鸡鸭的野物:黄竹筒[插图]、黄豺狗、野猫子,都归他们管。农民和地主都要来求他们保佑。每到二月二,他们的华诞,以及逢年过节,人们总要用茶盘端着雄鸡、肘子、水酒和斋饭,来给他们上供,替他们烧纸。如今,香火冷落了,神龛子里长满了枯黄的野草,但两边墙上却还留着一副毛笔书写的,字体端丽的古老的楷书对联:‘天子入疆先问我,诸侯所保首推吾’。”
1955年,周立波举家从北京迁回湖南益阳,担任大海塘乡互助合作委员会副主任,帮助村民建立初级合作社,后在家乡邓石桥村试办高级社,1957年在益阳市桃花仑乡担任乡党委副书记。由此而来的《山乡巨变》,永远留住了湖南益阳那些美丽的农家院落,也留下了那些无法挽留的乡村风物、时代风情!
消逝的农家院,满满的风情画!邀你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