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段笔记

【第一段笔记】

我最近正经历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这令我感到非常的压抑和恐怖。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注意到我，但是我知道注意到我是早晚的事情，我逃不掉的，是的，逃不掉的……

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但是不能被他们发现。最近姚总看我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了，有几次我能明显感觉到他是在试探我，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不然下一个被“离职”的就是我了。

我悄悄的用文字记录下这些，我不得不通过在笔记本上画正字，才能确定究竟过了多少天，只有在笔记本上可以，其他地方都不行，其他地方都会被归零。

我写下这些，希望即使我被“离职”以后也有人能看到。我不指望看到的人能够救我，但我必须让后来的人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

【第二段笔记】

最开始我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我只是感觉我身边的同事安迪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关心的问他怎么了，他却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很敷衍的说:没什么事。他憔悴的表情和深深的黑眼圈却告诉我，怎么可能没有事。

我劝慰安迪，让他到公司的茶水间休息一下，可是他却只是惨然的一笑。“我就要坐在工位上，我的工作必须完成，必须今天完成。”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知道安迪手头没有亟待处理的事情，可是他反常的表现却令我不知所措。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一千二百八十四。”我听见安迪小声的嘟囔着。

“什么1284？”我禁不住问到。

“没，没什么。”他的眼睛躲闪着，不敢和我对视。

不久后安迪离职了。

“连个招呼都没打，真不够意思。”我自言自语的抱怨到。

“嗨，人员流动很正常，你也别多想。”另一个同事搭茬儿说。

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安迪真的是“离职”了吗？他应该不是那种不讲礼数人，况且一起同事了这么久，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1284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三段笔记】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就是正在做着某件事，恍惚间却觉得之前做过一样的事情，就连周围的环境都似曾相识，甚至你能隐隐约约知道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在小学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体验，当时我觉得很神奇，但是这种体验并不常见，所以也就被忽略掉了。然而最近我却总是有这样的感觉，而且我甚至感觉有些事情我做了可能不止一遍，我就像掉进了《土拨鼠之日》的轮回里一样，然而现实世界里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脑子短路了吧。

【第四段笔记】

我不是一个很没有条理的人，所以我的电脑桌面也自然是乱的一塌糊涂，以至于我经常会找一个文件找很长时间。但是关于我昨天做的活动策划方案，我清楚的记得做完保存好之后，我特意把它拖拽到了屏幕右上角的位置，以便和其他文件区隔开，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于是我寻找文件的保存记录，试图将其还原，却无论如何也还是找不到。

这个时候项目负责人老李走到了我身后，“昨天开会说的方案都记下了吗，今天把策划完成吧，客户那边还是有点着急的。”

昨天开的会？我脑子里一通诧异。然后想起来，昨天开会讨论到很晚，因为一些细节问题总是不能达成一致方案，害得我不仅没有正常吃晚饭，而且回到家也已经快10点了。我还在心里抱怨，这该死的工作真是折磨人。

那如果是昨天开的会，我就不可能写好了策划方案还存在电脑里。但是我却明明记得我写了，我甚至记得方案里的很多细节。

我一边非常惶疑的点头答应，以便把老李打发走，一边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中。但是凭借我从小到大储备至今的知识，却完全不能理解现在发生的事。

我凭借着记忆很快就完成了策划方案，然后反复确认保存完成后，把文件拖拽到了电脑幕右上角的位置，以便和其他文件区隔开。

【第五段笔记】

“昨天开会说的方案都记下了吗，今天把策划完成吧，客户那边还是有点着急的。”站在我身后的老李说。

我不知道我此时的表情是惊诧还是恐惧，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是的，没错了，我掉进了土拨鼠之日，掉进了凉宫春日永不消失的夏天。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老李关切的问我。

“没，没什么。”我用一听就是敷衍的口气回答，但是此时我的心绪杂乱，已经无暇他顾了。

“没事就好，方案今天完成吧。”老李拍了拍我肩膀，然后走掉了。

我像背诵一样的把脑子里的方案输入到电脑中，脑子里却不停的在思考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也发现了？”我左手边的同事小张跟我说。

“发现了什么？”我反问到。

“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故作神秘的说。

“土拨鼠……？”我是试探性的挤出了三个字，小张微微点点头。我像凝固了一样，呆滞在原地。

“不能被他们发现。”小张凑近我，压低了音量说。“你也不能为所欲为，你还是得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事。”

“被发现了又怎样？”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小张立刻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我小点声，表现得正常一点。

“会被‘离职’。”他用几乎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知道的音量说。

“‘离职’了又怎样？”我用同样的小声耳语说。

“不知道。”小张的表情上也一脸困惑。

“不过据我观察，已经有好几个同事‘离职’了。他们都是工作的好好的，直到发现了这个不正常的事实，他们都在某一天突然被宣布离职，然后想人间蒸发了一样神秘的消失，后边无论怎样都无法联系上。我试着给他们打电话，在他们微信里留言，却都毫无回应。后来我也不敢再联系了，因为我怕自己也因此暴露。”小张表情平和的说着一件让我感到晴天霹雳的事情，却仿佛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聊天儿而已。

【第六段笔记】

是的，我陷入到了日复一日的轮回当中。做着一样的事情，写着一样的方案。可我却并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还要表演的像从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样，因为否则的话我就会被“离职”。

所有记录的方式都会在第二天消失，但是我偶然发现，在公司年会上发的笔记本写的字可以保存下来。于是我悄悄用画正字的方式来记录时间，一天一笔，今天已经完完整整的画了26个正字，相当于整整182天。

我突然想到安迪离职前说的那句诡异的话，1284，难道他说的意思是……？我知道安迪一定是因为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才遭遇到了“离职”。有些事情我们明明知道，但是迫于压力却不能表现出来，我想这就是作为一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成年打工人所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吧。我知道我具备这样的素养，但是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也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而我左边的同事小张，自从182天前和我进行了那场简短谈话之后，就再没有和我提过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想法，每天表现的无比自然，我甚至不禁在心里表示钦佩，我觉得他可能是有做间谍的天分吧。

【第七段笔记】

我能记住的每天最早的记忆是出现在工位上，最晚的记忆是下班打卡。只早上起床挤公交车，和晚上怎么到家，怎么睡觉，却没有一点印象。我不知道这个轮回是什么机制，但是好奇心驱使我想要去探索一下。如果在公司加班到很晚，甚至住在公司会出现什么情况？

之前很多次都有加班太晚住在公司的经历，很多同事也都如此，所以这并不算是出格到能够暴露自己的行为，虽然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冒险。但是每天完全一样的沉闷的现实已经几乎击垮了我，必须得找点什么新鲜的事情，以便让我的精神不至于崩溃。

既然打定主意了，那就开始做吧。我故意把活动方案写的一塌糊涂，然后拖到快下班的时候把文件提交给项目负责人老李，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轻饶我，但是反正我已经被困在了同一天里，我完全不怕他对我发火，或者采取什么制裁手段，因为我已经过上了没有明天的生活。

“你这个方案写的什么玩意啊？昨天开的会没记脑子里吗？就这样的方案怎么拿给客户看呀？今天晚上加紧改一下吧，就你现在这样，完全拿不出手，客户还等着要呢。”一串连珠炮式的批评朝我劈头盖脸的砸来，我却反而心里暗暗得意，有一种果不出我所料的感觉。

我假装成很受打击的样子，灰头土脸的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表现得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小狗。但实际上我却磨磨蹭蹭的修改着方案，把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内容，像挤牛奶一样一点一点的挤出来，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流过，所有人都下班走了，小张也走了，没有和我做任何多余的交流，只是极其正常的打招呼告别。

7:30。

8:00。

8:30。

9:00。

……。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过，转眼已经快10点了。

“还没走呢。”突然一个非常浑厚的声音在我斜后方响起，是公司的大boss姚总。

“改一个方案，客户急着要。”我恭敬有礼的回答。

“你的工作态度很好，但是公司不鼓励加班呀，早点回家休息吧。”

“没事儿，我再做一会儿，马上就做完了。要是太晚我就住公司，之前做方案也住过，没事。”我礼貌的说。

“可是今天不一样，你看都快10点了，你该下班了。”姚总的语气很奇怪，仿佛在隐喻着什么，为什么今天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突然在我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我赶紧手脚利索的保存文件，关好电脑，然后匆匆和姚总打招呼告别，几乎是逃命般的飞奔出去。

今天当然不一样！因为昨天、前天都没有轮回，只有今天在一直持续不停的轮回着。而如果这轮回有什么神秘力量在背后操纵着的话，那他一定能够看见在所有轮回我的表现，如果在所有轮回里，我都没有在今天加班到很晚，而唯独这次例外，那么一定会引起怀疑。而如果真的是有什么神秘力量的话，那公司的大boss姚总是最有可能知道其中内情的，我怎么能如此愚蠢的做这样冒险的事？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面对一股甚至能让同一天一直轮回的神秘力量，我却试图用自己虫子般的小聪明找到其中的破绽。

我不知道自己这次愚蠢的行为，是否已经被那股设局的神秘力量所注意，但是我却明确的知道，我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第八段笔记】

自从那晚我挺而走险的愚蠢行为后，我似乎感觉到周围的氛围都变了。我甚至注意到姚总有时会偷偷的往我工位的方向看，小张也和我表现的更加生分、客套和礼貌，就仿佛是人生中只有在工作上才有交集的那种最普通的同事关系。

我害怕每一双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他们都是姚总的眼线，我觉得他们都在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我有任何异常的行为，恐怕我也会遭遇到所谓的“离职”。虽然不知道“离职”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本能的知道，那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我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工作，说着同样的话，经历着同样的时间，扮演着同样的自己。枯燥而又乏味，甚至在精神上备受折磨，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和表现，我感觉背后有一座大山盘压着我，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就像五指山下的孙猴子一样，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也无法挣脱自己的命运。

我不知道这样日复一日的轮回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是我只能这样扮演着正常的自己，忍受着所有的一切。

（自记录至今为止，笔记本上已经有将近153个正字， 相当于764天的时间，也就是将近两年多。）

【第九段笔记】

截止到今天为止，我的笔记本上已经快花完了257个正字。换算成天数的话整整是1284天，相当于三年半的时间。

在三年半前（虽然过的都是同一天，但请允许我用正常的人类对时间计量的方式来形容），我身边的同事安迪表现的极为不正常，为此他遭遇了“离职”，此后就再也没有他的音讯。相当于三年多前的事情，这对我来讲已经非常久远，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也陆续的目睹着身边的同事变得不正常，然后从公司里消失。之后也会有新的人来顶替他们的职位。这些新的人是从哪里来的？我感到非常好奇，但是我又不敢有这样多余的好奇心。自从那次加班事件后，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我不敢再有丝毫过分的举动，我只能像机器一样把自己早已背熟的活动方案输入进电脑里，然后机械式的发给老李，等着他的修改意见。

在这期间唯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每天我都会根据老李的修改意见调整方案，即使第二天我直接就把之前最终修改的活动策划书默写出来，但是老李还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修改意见，有些修改意见甚至是之前被他自己pass掉的。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不止把这个方案彻底吃透，甚至把老李的所有修改意见也彻底吃透，无非就是陈词滥调的几点，然后东改西，西改东，左改右，右改左，总是要来回来去折腾几个来回，然后才能完事。所以其实老李也并不知道什么活动方案是最好的，他只是作为一个中层领导，习惯于提出意见，并且沉醉于这种反复修改的过程，甚至像宗教般的相信，只有经过反复修改，才能推敲出一套完美方案计划，这可真是有够愚蠢的。然后转念一想，原来我一直在做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件愚蠢的事情罢了。

【第十段笔记】

从192天前，老李开始对我每天交给他的方案，不再提出任何修改意见。有几次我甚至试探性的在里边埋下一些明显的失误，但是他却完全不在意，对于这样一个精致的中层领导，向下压榨和向上讨好是必备的技能。也就是说他的工作就是把我们这些底层员工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榨出来，然后变成整个团队的胜利果实呈现给客户和领导。所以他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让我完全可以确认，他也发现了土拨鼠之日的现实。

我没有和他做任何过多的交流，因为在这样压抑甚至有点恐怖的氛围里，我感觉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我，我不敢再有任何像加班那次一样出格的举动，我就想一台精准的机器，完美的执行着自己该有的运行模式。

然而今天，我收到一个消息，老李“离职”了。接替他成为项目负责人的，正是我左边的同事小张。

【第十一段笔记】

自从成为项目负责人后，小张像做了火箭一样一路高升，现在已经成为总经理助理，直接是姚总身边的红人。他总是和姚总私下里讨论着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敢问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我唯一清楚的是，小张知道我的一切。

我左边新来的同事最近开始时不时的偷偷用眼睛瞟我，小张每天都会来关照我的工作，姚总也会偶尔找我嘘寒问暖，这在之前重复的一千多次的“今天”里，是完全没有过的，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暴露了。

我知道暴露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是像安迪和老李一样被“离职”，一种是像小张一样平步青云，成为公司的高层。我不知道这个分配机制究竟是怎样，我只知道我该做好的是自己眼前的事，而不要考虑太多。

但是便如此，如果你重复一千多次同一天，我想你也会像我一样精神脆弱，极度紧张、焦虑，而且总是疑神疑鬼，总觉得身边的一切人都在注意自己，总觉得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我想我这样的表现不会被你耻笑吧，我觉得相比于那些已经“离职”的同事，我已经做的足够好，撑得足够久了。但是我实在再难表演下去了，我简直快要疯掉了。

我甚至期待着谁能发现我的异常，然后直接给我办“离职手续”。离职就离职，谁怕谁呀？难道还会像被这样锁在同一天的轮回里更痛苦吗？虽然脑子里这样想，但理智还是让我压住冲动，忍受下来。就这么着混日子吧，我心想。

【第十二段笔记】

极度紧张的精神和极度乏味的日常，像一紧一松的两根皮筋，反复折磨着我。正当我快要疯掉的时候，小张，不，现在应该叫张总，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知道你，也知道你的事情。”他开门见山的说，“你表现的不错，这么长时间都撑下来了。”他神秘的一笑。

时隔这么久，终于有人肯跟我谈论这件事了，而且是一个曾经和我身份一样的人，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我真的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了吗？

“我们被困在一个被称作‘场域’的地方，只要进入公司里的人就无法摆脱，除非是成功‘退休’，或者被迫‘离职’。”张总认真的说，“而且这个世界有他自己的规则，我们谁也不能打破和违反，否则的话，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后果。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认真而不懈怠的完成手头的工作，即使每天做的都一样，及时毫无任何意义，但也要认真完成，这就是这片‘场域’里的规则，违反规则的人会被‘场域’流放，或者被我们称作‘离职’。”

“那么‘退休’呢？是什么意思？代表着什么？”我迫不及待的问。

“‘退休’就是你成功的完成了场域对你要求尽到的责任和义务，得到了他的认可和批准，才能够全身而退的离开这里，但是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场域’会抽取你在这里经历过的等量时间，以代偿你在这里所使用掉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抽离，你的身体也会等量的变得衰老，但是这也已经是我所知道的唯一逃出这里的方法了。”张总平静的说。

“也可以的，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不像疯子一样受着日复一日同样的煎熬，我愿意这代价。”我迫不及待的说，“那么达成‘退休’的条件是什么呢？”

“在这里经历同样的轮回15005次。”小张平静的说，仿佛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15005，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数字呀，换算成年的话是41年，相当于从24岁到65岁的所有大好年华，这样即使达成了“场域”所设置的要求，等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也已经接近垂垂老矣了。想起我那些画正字的小聪明，我不尤觉得可笑。15005天，相当于3001个正字。就算我画的完，但我真的数得过来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发现土拨鼠之日之前，你究竟在这里经历了多少同一天呢？”张总突然冷冰冰的问我。

“我想过，但我无法确认。”我面无表情的说。

“喜你你，成功‘退休’了。”张总面带微笑的说，然后和我握了握手。

【最后一段笔记】

我走出办公楼，久违的沐浴在阳光下，看着蓝天白云和街道普通的风景，感到比亲切。我想飞过去拥抱这一切，因为这是自由的味道。但是我的腿并不如我所愿，由于常年单调的坐姿，让他变得僵硬而酸疼，我的肩膀也塌陷下去了，那是长期躬身在电脑前的结果，我的眼睛有些花，远处的东西模模糊糊。我知道，我被抽走了41年的时间，那41年是最好的年华，然而现在却全被那个叫“场域”的东西所拿走了，我是被席卷在其中里的一人而已，我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跟着他不停的旋转，被他裹挟着，牵拽着，坠落、坠落、坠落……

我忽然想，如果被“离职”了会怎样呢？这么长时间被这两个字压抑着、恐惧着，却根本没有仔细探究过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要去找一找安迪，找一找老李，试着能不能找到他们，听听他们都经历了什么，看看他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

是好是坏呢？天知道吧，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