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走出男权传统的藩篱——文学中的男权意识批判
《走出男权传统的藩篱——文学中的男权意识批判》是刘慧英女士于1996年在北京三联出版社出版的论著。其核心议题是以文学,特别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为切入点,分析男权思想是如何渗入到女性文学创作和文学中的女性形象上的。
该书共分六章,在第一章中,刘慧英女士主要集中解决的是“女性文学批评”的定义问题。在列举了国内外相关观点之后,刘女士认为“女性文学批评和研究应直接面对文学创作——所有男女作家有关女性生存和解放的所作的思考”(8)。这个定义的提出,就让随后的论述范围大大的扩展了,也方便了刘慧英女士能够同时关照男性的创作和女性的创作,同时又不至于范围太大,她关注的主要是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的问题,特别是女性在和男性的互动中表现出来的特点及其形成的成因。对于男性形象,则只在需要的时候一笔带过。
从第二章到第四章是上述问题不同角度的承接。刘慧英在仔细梳理了文学中,特别是中国文学中的女性形象类型后把其分为了三个主题进行探讨。在第二章“女性形象‘自我’的空洞化”中,刘慧英从“才子佳人”、“诱奸”和“社会解放”三种程式梳理了中国从古到今的主要女性形象,并认为不论是三个程式中的哪个程式,女性形象都被男权文化赋予了种种意义和价值,即该三种程式都背离了女性的自我之声。本章的重点则在“剖析那种被视为天经地义的女性性别角色内容是如何为男权文化所炮制和利用,从而批判这种女性性别角色内容的男权主义功利化、规范化和合理化,以及在艺术上程式化的过程” (17)。应当说,这个部分的分析是相当详实而且有力的。特别是在对“社会解方程式”的分析中,刘慧英提出社会解放不必然等于女性解放,甚至在特殊的社会状况下,社会解放会为女性套上另一层枷锁,即强行剥去女性身上性属的特征,以“螺丝钉”精神最终把女性纳入到政治的话语中。刘慧英对该部分的分析,承继了波伏娃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同时,在本章结尾,刘慧英也指出女性形象的空洞化并未随着特定了历史时代的结束而结束,它“将以另外的一些程式或样式出现”(59)。
第三章和第四章的内容承续关系较为明显。第三章“爱的困惑,一个古老的困惑”集中分析了女性和男性的性别诉求的差异。当男性能够把野心投射到社会、国家、事业的同时,女性只能把那小小的心思全部押在男性身上。无论是忠贞不渝的爱情还是充满母性的柔情,亦或是“男子汉”形象在女性理想中的隐退,无一不表明女性在男女关系中的无助和迷茫。当她们倾注了所有甚至是生命之后,发现自己只不过是男性生命中的一个部分。第四章则从性与爱的关系入手继续对男性和女性在情感关系中的不对等进行探讨,认为新时期的文学虽然对性的问题已经不再持有规避态度,但是从对性器官和性活动的描写来看,仍然未能跳出传统男权文化的窠臼,其中更难见到真正出于两性相吸、爱性和谐的例子。而“无爱的性”和“无性的爱”恰表明“女人在传统文化辞典中所含有的屈辱和卑贱意义,至使人类的绝大多数文本和话语充当践踏和侮辱女性的帮凶”(140),而性爱在这种文化系统中最终只能向道德观念屈服。
第五章中,刘慧英跳出了对具体文学作品的分析,而从女性作家入手研究其经历和文学创作,认为绝大多数女作家都难逃把文学作为宣泄自我的机会的陷阱。而部分建国后的女作家则走向另一个极端,即从纯粹的宣泄自我走向了对自我的隐匿。第六章则以“女性的终极关怀”为题,两节分别探讨了女性解放的巨大情结和建立用不带偏见的文化设想。可惜的是,这两个章节已经没有了前三章那种行云流水的气势,读起来颇觉晦涩,虽然最终回到了女性主义的理论范畴中,但以难见前文的锋利和流畅。这可能一方面是90年代初,刘慧英自己的思想尚不成熟,另一方面则是女性主义思想使然。女性主义思想破多于立,虽然符合后现代思想文化的整体特征,但难免让人感到迷茫。或许,我们仍要等待,等待着见证破之后是怎样的一幅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