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朋友

你听，那不是雨声
【谈情说爱周刊稿】

下雨天分手的机率比其他时候都高，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悯失恋带来的痛苦，试图用雨水中和他脸上的泪水，期许减少他的悲伤，更为了保留住他最后的尊严。陈小沫说。

扯犊子。萧云桓难得爆粗口，尤其是对女人，尤尤其是对喜欢的女人。他说，陈小沫，下雨天是很浪漫的。同喜欢的人共撑一把伞，轻轻把她向你这边拢一下，两人就那样依偎着听雨打在雨伞上的声音，再看它滚落到脚尖晕开一朵朵花。他再说，小沫，下雨天其实是上天为了让情侣之间更亲密，让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两人有更近一层的发展而存在的。

萧云桓！陈小沫轻轻挣脱他的束缚，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伞，撑开，向旁走一步，说，我们分手吧。萧云桓，我说，我们分手吧，就在这个下雨天。

她看着他错愕的表情继续说，不要问我原因，不要联系我，不要来找我。我走了，萧云桓，你要保重。

你判了我死刑，却叫我不要问原因，哪有这样的道理。萧云桓大吼。雨下得更大了，他的声音淹没在滴答声里。她的背影消失在雨雾中。他的伞歪倒在地上，被风吹出去老远，被一个小孩捡走了，兴高采烈地。他的身子跪在了雨中，飞驰而过的车子浇了他一头污水，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污水，抑或是……泪水。

他想，雨一停，他就要赶紧回宿舍，立刻马上。然后，雨停了。这雨停得猝不及防，这分手也是猝不及防的。可他确实同陈小沫分手了，就在刚刚。刚刚雨也停了。

他抹了一把脸，起身预备回去，发现腿竟然麻了。刚刚到底有多久。他懒得想，手撑着地，颤巍巍站了起来，在马路上大大咧咧地做了会伸展运动。

萧云桓回到宿舍时，那群“同居”的大老爷们同情地看着他，就差掬一把泪了。他想，坏了，该不会他们都晓得了吧，这才多久的事呀。

老大第一个过来拍拍他肩膀，语气里是憋不住的幸灾乐祸，哥们，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样的长相资质，脱单那还不分分钟的事儿。

对，云桓哥，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毕业，他们组织了一个脱单派对。本来是要解决我们这群老大难的问题，现在我们分你一杯羹吧。老幺说。

你们……都怎么知道的？他问。陈小沫肯定不会拿着大喇叭喊我甩了萧云桓。

什么？老三一脸错愕，人家姑娘电话都打来宿舍了。

萧云桓着实愣住了，陈小沫没有他的宿舍电话。

该不会……老大突然悟了，你小子可以呀，脚踏两条船被发现了？所以……

她说她叫什么了吗？他问。

没，她只说她找萧阳。我说没有萧阳。萧阳？我突然想起你说过你以前就叫萧阳，后来才换的名字。然后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也没啥事，就是分个手，让我转告你。老幺说。

萧云桓听到萧阳这个名字时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踉跄，然后，309的其他大老爷们就看到被评为校园陌上人如玉的公子疯了一般冲出了宿舍。

他一股气跑到了他家，一个精神病专家的家。

顾不得现在已是深夜，他甚至忘了有门铃这回事，边拍门边大喊医生的名字，张锦真，张锦真！一声比一声悲切。

张锦真都多少年没见这少年了。

怎么啦？他问。递给他一杯茶。

他又出现了。我说萧阳又出现了，不，他早就出现了。他还交了一个女朋友。天啊，我都不敢想象他会对人家姑娘做什么。我只要一想到他会干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就头疼欲裂，心痛不已。萧云桓久久不能冷静下来，一直在屋子里转悠，不停地重复一样的话。

萧云桓，你冷静点！张锦真待他差不多了，才悠悠开口，你认识那姑娘吗？

不认识。他摇头。

萧云桓，你他妈的都不认识人家，怎么就给萧阳定了这么大的罪。

他是萧阳，是萧阳，不是谁。他大吼，仿佛想起什么很愤怒又极其悲伤的事，抱头蹲在了地板上。他是萧阳呀。

我知道，可萧阳也是你。你不相信他，还能不相信自己吗？张锦真怜爱地抚摸他的头，试图安慰这个心灵受创的可怜孩子。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一个大男人，哭成了大花猫。

去找那个姑娘。张锦真说。

可是我不认识她。他无力地说。

陈小沫肯定知道她。

陈小沫？

对。

可是我刚刚同她分手了。他说。

是她同你分手了吧。张锦真揶揄他。

你说陈小沫会不会也见过萧阳？他突然想起什么。有一次陈小沫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他说没有。然后她背过身去似乎在抹眼泪。

如果刚才还有一丝的怀疑，现在就是笃定了。张锦真说。

陈小沫也是个爽快人，之前不说是为了给萧云桓面子，留足他大男人的尊严，现在他既然问了，她也就无所谓了。

她说，萧云桓，你自诩自己的爱情神圣，连接吻都觉得是在玷污你的爱情，性更是罪大恶极。我认识张医生，所以知道你的一些过往，知道你受过打击。所以才会如此地包容你。可是你呢？转身同别的女孩热吻，相拥进了宾馆。你知道吗？我那晚在宾馆外等了你一宿。第二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你说，没有。我的心突然就寒了。

萧云桓听着她的话，仿佛心尖上被插了一把刀，一寸一寸地往下插。他突然痛到没了知觉。

醒来时，躺在张锦真的床上。

他说，萧阳来过啦。

陈小沫呢？他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悲切，仿佛一直珍爱的珍宝被夺走了。

萧云桓，小沫她会……原谅你的。张锦真痛苦地别开眼。

原谅？他明白了过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他说，可是小沫不知道萧阳，她以为是我。

萧云桓，萧阳就是你，你就是他，你……不能再逃避了。张锦真说，那个女孩，我去看过了。挺好的一姑娘，很喜欢萧阳。据说是在酒吧被人下药，被萧阳救了。萧阳说，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姑娘，应该就是小沫了。他还说，自己因为童年目睹了妈妈外遇，所以精神上有点问题，没办法同喜欢的女孩更亲密。所以那个姑娘就说要帮他。但他们只是接过吻而已。

张锦真继续说，萧云桓，你不敢面对的，萧阳都代替你面对了。你不敢做的，萧阳也都替你做了。萧阳他为了你一直在勇敢。你到底在怕什么？在矫情个什么？你要真的……这般懦弱，就让给萧阳吧。

就让给萧阳吧。就让给萧阳吧。这话魔音般萦绕在他心头。很久很久。

小沫，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他终于给他的姑娘打电话。从此世间再无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