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寻路--游海陵岛杂记2

  广东海陵岛面积约一百多平方公里，岛上海风常年较大，在岛中部隆起山脊上建有许多风车，因此当地将其设为风车自然公园，也就是修了条公路直通几个风车景点，公园其余部分基本被未开发的热带雨林植物覆盖。

  未去过，就想去看看，公园大门在几公里外隧道那边，且收费。上午听去过的游客介绍，从我们住处附近一条小路上去，很快又不花钱，听此一言，人的自私贪婪劣性就露出来了，走近路还不花钱何乐不为？于是几个女汉子和我就开始了走小路逃票之旅。

  按照道听途说我们寻到那条小路附近，问当地人竟说不清楚有路可以上去，正徘徊，一瘦瘦中年汉子路过，赶快拦住再问，他想想说“这里是有条小路，我放蜂箱上去过，没走完，可能是通往风车。”我们商量小路向上，风车也在上，不如就试试。于是谢过就找路。

  东寻西找就是不见小路，那汉子在远处看见，操着广谱过来指点，在一座房子背后果然有一条小路，不足三十公分宽的土坎杂草丛生，镶嵌在山壁上，高有二米吧，爬上去山坡展现开来，小路在野草掩盖下不太清楚，几个女汉子面面相顾，我也感觉疑惑，瘦瘦汉子在下面见我们犹豫，爬上来说“我来带路，你们不熟悉。”几个女孩顿时大喜，连声道谢，汉子见女汉子们笑颦如花看着他，头一摆，GO。

  山坡不算陡，但热带雨林植物生长茂盛，才几步就钻进了森林，头顶高大阔叶林把天空遮盖，光线马上黯淡下来，地上各种热带灌木和荆棘藤蔓纠缠，地面全是没腿深野草，没有带路人我们真不知道路在哪里。

  高一脚低一脚行走在林间，用深山老林形容是一点不夸张。渐渐林地里出现坟茔，新坟旧坟相杂其间，越往里走，旧坟越多，这里坟都是依山势挖出一块下凹平地，如同一个大大洗脸盆，一捧黄土浅浅隆起在中央，静静躺在下面的逝者，谁又知道他的人生，他的悲欢离合。看着眼前，或许这也是我们的今后。

  小路实在难行，女汉子们个个花容失色，汗湿衣服，我紧走几步，对带路人说这路还要走多久？汉子擦下汗，边走边说我只是放蜂箱走过，这里还没上来过。正说着，眼前一大片灌木荆棘横恒，密不透风，无路了，要过去得板斧开路。汉子左右看看，说这里是山脊，离风车不远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说完急急忙忙独自下山而去。

  林地里光线太暗，哪看得见外面世界，人困马乏，带路人也走了，只好就地坐下，喝水休息。前行无路，原路返回心又不甘，如果从山脊另一侧下山，或许会遇上公路，大家认为可行，一段新荒野寻路又开演了。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女汉子们人手一根打狗棒，且行且珍重。我选择左边灌木丛稍稀疏处突破，翻过枯木，爬过斜坡，我们歪歪扭扭向下走，不时衣服被荆棘拉住，手掌也被扎破。突然地上依稀出现一条路，我立马大喊上路了，上路了。女汉子们立刻欢欣鼓舞跟上来，可好景不长，只走了十几分钟，路没了。

  垂头丧气继续走，森林竟是如此的安静，抬头漫天绿叶，低头荒草下孤坟隐隐，队伍越拉越长，谁也不说话，咬紧牙关走。前面灌木丛后透出亮光，我走上几步弯腰蹲下仔细看，啊！那边灰色的地面寸草不生，阳光直射地上煞是耀眼。我兴奋大喊公路到了，公路到了。女孩们顿时精神一振，丢了拐杖围上来。

  小心翼翼钻过灌木丛，四周变得空旷，明亮，高兴极了站起来，放眼望去，一座巨大坟场在眼前，前不见公路，后不见去路，眼前是一座家族墓。三合土地面寸草不生，有五六座大大小小坟茔按风水错落排布，做工精细，有祭台，考究的墓碑，石材门廊有浮雕，近前观察是林氏家族安葬地，都是近几十年下葬，还留有不少空置地。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绝望，总是如此自然而然，莫非是老天爷在考验。不管怎样，现在站在阳光下，山风呼啸，周身凉爽，抬头远处山脊上二座风车缓缓转动，眺望远方，大海里舟船繁忙。现在身处半山腰，看看时间中午了，我望向女汉子们，这几个竟不约而同:下山。哈哈，按既定方针办。

  休息好了，汗也干了，继续开启荒野寻路模式，丢弃的打狗棍重拾在手，跌跌撞撞手拉手又扎进热带雨林，紧走慢走半小时吧，看见黄色铁皮房顶，走近听见机器声音，再近下面几间简易平房和停着的汽车出现了，我们欢呼着冲出森林。

  坐在百年老店《正斗粤式早茶》，饥肠辘辘的我们大口吃着各种粤式点心，一上午的荒野寻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细细想来有趣，也反映出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带路人自己就说过，那条小路他并未走完，风车目的地就应该打问号，按常识应该仔细观察再跟他走。比如小路野草覆盖，哪有人常走痕迹。再次那小路时隐时现就在新坟旧墓间出现，其实这小路是扫墓人走出来的。这些都清楚摆在那里，这条路不是通向风车的路，早该及时止损停步。再有那带路人连自己都不知道小路通哪里，凭感觉，想当然，自我认定没问题，迷之自信，还热情似火坚持带到无路可走。最后关键是我们放弃判断，心存侥幸，幻想带路人会带我们去正确的地方，只好跟随他在荒山野岭转悠半天。哈哈，回想起来，实在好笑。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在哪里看过一幅漫画，一只猪竖着大耳朵在前面昂首阔步，一群人在后面紧紧相随，我们知道，猪一生只去过二个地方，猪舍和屠宰场。

  人在旅途，总会遇见许多人和事，荒野迷路可以重新再走，但人生路走错，再要重来就难了。保持时时清楚明白，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