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疑虑和希冀
1957年高级社,所有的土地、家畜、大型农机具都归集体所有,土地没有报酬,父母看着自己的财产又要归集体了,几年来没明没夜的努力将一无所有,无言地流下了委曲的眼泪。
明天就要将自己辛勤的劳动成果变成集体的东西,父亲是多么的不甘心,不知道父亲当时想没有想到二寡妇土改时的场景。
父亲今天没有去干活,大姐和二姐显得有点活泼,全家好不容易都在家中,两人在炕上炕下滚来滚去,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跳上跳下,跳上跳下。父母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如一口大锅,将元山子村盖了起来,没有狗叫的声音,骡马也睡着了,听着玩了一天的两孩子均匀的气息声,看着孩子嘴角偶尔带出的笑容,父母静静地坐在那里,昏暗的煤油灯将灯盏的下方映照出锅盖般的阴影,也许是几分钟,也许过了一个世纪,父亲狠狠地吸了口气,跳下地出去了,羊圈里传出了一阵阵的响动,母亲说那动静很响,她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不自觉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大约半了小时,父亲抱着一个已经拨去了皮的整羊回到了家里,看着那白中透粉,亮晶晶肥嘟嘟的羊肉,母亲明显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什么也没有说,颤颤兢兢地走到了窗户旁,用被子将窗户挡了起来,下角用枕头严严起压住,父亲将羊肉放在案板上,用菜刀简单地将羊身分为四块,每块有一条腿,放在家中的五烧锅中,加入水后,再锅中加入一些盐粒和大葱后就烧起火来,过了一会,家里就充满了香气扑鼻的羊肉味。
妈妈说那羊肉非常好吃。父母一夜无眠。
夜还是那么深沉,元山子一夜无眠。
1957年深秋,哥哥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无限的希冀和欢乐,大姐二姐终于有了弟弟,她俩好奇地围在哥哥的身边,一会用手摸摸哥哥的红扑扑的小脸,一会把哥哥那吸吮在小嘴中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总是不小心将睡觉的哥哥弄醒。
大姐坐在哥哥的身边,看着熟睡的弟弟说道:“别睡觉了,听姐姐给你讲课“,说完就捧起她一年级课本念了起来:”大、小、多、少、啊、喔、鹅…….“。
二姐乘母亲不注意,将自己舍不得吃的炒瓜籽塞到哥哥的小手里,迎来母亲狠狠的一顿训斥。
哥哥是个添加剂,给整个家族添加了些许的喜悦,双目失眠的爷爷,柱着拐杖微微颤颤地来到家中,摸着哥哥的小手连着说了几个好字。也许是风烛残年的他,在即将闭眼前,还能摸摸自己的孙子而叫好,也许是一生不如意的爷爷些许的满意叫好吧。
时光不老,日月穿梭,冬天已经过去,新的春天又蹒跚着走进了人们的岁月,哥哥已经五个多月了,妈妈的奶水不能满足哥哥的需要,(说明一点:妈妈在一年前生过第三个女儿,由于种种原因抛弃了,因此哥哥到来后,妈妈是有奶水的)由于家就在集体的羊圈旁,父亲每天早晨第一任务就是给哥哥挤羊奶,如果挤得晚了,羊羔就会将大羊的羊奶吃完,挤不出太多的奶,哥哥就有挨饿的可能。
东方的鱼肚白挑起了黑黢黢的天空,父亲跳进了羊圈中,他的到来惊醒了卧在圈中正在反刍的羊群,轰地一下站立起来,羊群挤到了一起,有的小羊羔随着母羊跑动起来,有的跪在母羊的后腹部,仰着头衔着母羊的奶头,吸吮着,用头不断地撞击着母亲的乳房。父亲快速地抓住附近的母羊,等到母羊安静下来后,墩到母羊身体旁,左手拿着一个铁缸子,将缸子伸向羊腹后侧的羊乳下,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挟着母羊的奶头上下捋动,羊奶嘶嘶地冲入铁缸内,热气腾腾的羊奶散发着暖暖的奶香。小羊羔不甘心自己的食物被人抢夺,跪在另一侧,不时地用头撞击着另一侧的乳腺。
一只、二只、三只…..
铁缸内的羊奶越来越多,羊奶随父亲的移动荡动着,表面的奶皮随着摇动粘在了缸的壁沿上,厚厚的,浓浓的。父亲满意地端着羊奶,仿佛看到哥哥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抱着奶瓶,肥嘟嘟的小嘴吸吮着,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