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二十六）
苏徒看了看姚廷安，忽然一笑，说：“是了，是哪个柜子还没开。”
小红趁着苏徒不注意，将那肘子用筷子一挑，原封原样地放回了盘子里。对苏徒说：“师，师兄，记，记错了，我，我从不，不吃这个。”眉眼间却悄然上了愠色，又嘟囔了一句：“谁，谁知，是，是谁。”
看着小红眼圈红了，苏徒赶忙说：“哦，哦。咱们走吧先。”
姚廷安冲小红眨了眨眼，小红却装作没看见，起身跟着苏徒走了。
谭卯换了身衣服，背了个鼓鼓囊囊的背囊，牵着一匹枣红的马正在等三人。
苏徒走上前去，伸了伸手示意动身。
谭卯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姚廷安和小红，二人也点了点头。于是四人牵着马鱼贯出了裕王府，过了下马石又折身上马，沿着长街往路家老宅去了。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但却有几只乌鸦反常地没有归巢，而是此起彼伏地飞起落下，似乎正在王府后院竞相啄食着什么。
还差一条街就是路春帆家了，苏徒招呼三人下马，谭卯笑道：“难道苏大人真认为路春帆返阳了不成？”
苏徒却没有理会他，低着头自顾自走着，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只要姚廷安在那么一瞬间觉得苏徒似乎在哭。
小红离开的时候走的匆忙，门虚掩着，那些仍旧没有采摘完的瓜吊在风中，有节奏地摆动着身体。
秋后京城的鸣虫众多，然而路宅内却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一点儿蟋蟀之类的活动，感觉冷冰冰地，四个人虽然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心中却都涌出一个念头，这三进院子像极了一座埋人的坟墓。
谭卯回过头看了看走在最后的小红，目光中是在询问她什么。小红摇了摇头，示意她也是刚有这种感觉。
苏徒打头用刀鞘推开了门，姚廷安不知什么时候点着了自己的灯笼，一扬手就把泛着蓝光的灯笼伸进了院子。
“怎么又是蓝色的？”苏徒下意识问了一句。
“驱鬼辟邪！用的藏南的菩萨香。”姚廷安回答。
四个人进了院子，四处打量，除了比往常多了些凄凉外，却也没有异样，只有小红不由自主地不时往瓜架下瞟去。
“没人！咱们进屋！”苏徒说。
见谭卯无话，苏徒紧走几步奔到正房门前，这里的门倒是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苏徒正要推门的瞬间，一旁的姚廷安却忽然拦住了他。
“苏大人！不对劲！”姚廷安举着灯笼却不往屋子里照。
“怎么了？”苏徒愣道。
“小红，你走的时候不是逃走的嘛？”姚廷安转脸问小红。
“是，是啊，怎，怎么了？”小红奇道。
“你还记得吹灭了蜡烛？”姚廷安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蜡烛烧没了呗？要不就是过堂风吹灭了呗。”谭卯插话道。
苏徒深吸了一口气，朗声对着房门道：“师傅！徒儿知道你不喜欢徒儿登门！现今是为查明您老的身后事而来，您若有冤屈徒儿定当为您洗冤！小红我一定会照顾好！现在徒儿就要推门进去了，得罪您老了！请您归天吧！”说完这番话，苏徒再没有片刻迟疑，双手轻轻一推，破门而入。
说来也奇怪，苏徒说完这番话后，众人竟然真的觉得身上寒意忽然消退了一般，这阴森的宅子似乎在一瞬间就又恢复的与往常别无二样。
屋子被姚廷安的灯笼一照，四处一览无遗，小红点亮了桌子上的半截蜡烛。几个人一看，只见小红收拾的行李还散乱在一旁，往日里路春帆的物品也都被小红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罗汉桌上，看样子当时她是准备将这些行李一起带走。
“小红姑娘，这从屋里点着灯能看清外面吗？”谭卯站在窗前往外看。
小红点了点头，伸手往外一指，“就，就是，那，哪里。爹，满脸，都是，是血。冲我，我笑。”
谭卯点了点头，对苏徒说：“苏大人，你和姚兄去那个没打开过的壁橱看看。我和小红姑娘守在这里。”
苏徒和姚廷安对望了一眼，转身进了内室。
谭卯慢慢转过身来，对小红说：“刘夫人，别来无恙啊。”
“倒也瞒不过你的眼睛。”小红走到谭卯身旁，悄悄说。
谭卯笑了笑，说：“这次你们折了这么多人，生意还做吗？”
小红抿嘴一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王爷府你们不是也死了四个人吗？看来你老谭是要站在皇上这边喽？”
谭卯摇了摇头，“不一定，不一定。”却不再往深处说。
“你真狠的心，为了打消王爷的怀疑，居然下手杀自己人，回去之后能交待吗？”
“刘夫人，第一我不用对任何人负责，谭某一向独来独往，你也不用套我的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交情；第二那四个人是谁杀的，我想没有人比你清楚。”谭卯眼睛闪着精光，恶狠狠地说。
“随便你怎么想，老谭我只问你一句话，家夫马楠芳是不是你们藏着？”小红说。
“这时分问起枕边人，看来这马楠芳也不是重情重义的人啊。”谭卯讽刺道。
“是不是？”
“不是！”谭卯斩钉截铁地说。
小红似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老谭，方才我真是我看见路春帆了！很可能真是他冤魂。”
“那咱们去看看呗。反正我不怕那老匹夫！”谭卯说完就推门走向院子里的瓜架。
小红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跟去，他看到谭卯站在瓜架下端详着，一会又弯下腰似乎在查看土里的东西。
这时，苏徒和姚廷安也从内室出来。小红一看二人面色不善，就知道发现了什么对路春帆不利的东西。
“怎，怎么？”小红问。
“师妹，师傅，师傅他...”苏徒支吾着。
“你，你快说！”
“看来他就是杀了那些侍卫的凶手。”苏徒抬起双眼看着小红，小红看了看苏徒，又看了看路春帆，路春帆站在苏徒身后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院外的谭卯忽然大叫“你们快来，你们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