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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

2017-07-22  本文已影响0人  StrawSunn

那天下午,宇正在洗衣服。然后手机响了。

哼着鲍勃的“答案在风中飘”,宇揩了揩手,拿起手机,铃声却戛然而止。

一个陌生号码,宇想,最近骚扰电话可真多。

他放下手机,这时铃声又响了。

宇一脸无奈,接过手机打趣道:“我不买保险,不需要任何产品,也没钱买房。”

他暗自好笑,倒要听听这个人怎么回答。

对面是一阵沉默,只有深深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十秒,那头传来一个声音:“你,是宇吗?”

“对不起。你是?”宇快速回忆着这声音的主人,一边犹豫地问。

“我是轩。明天晚上,我和白在老地方等你。”

这次轮到宇沉默了。

白?轩?老地方?

“好了,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久不见,我和白都想见见你。所以,明晚八点,我们在老地方聚会,不见不散。”说完,电话挂断了。

宇的脑子快炸了。

白。轩。老地方。聚会。

接着,他陷入了回忆。

老地方,大概就是银杏公园吧。

顾名思义,银杏公园里有一棵五百年的银杏树。

在学生时代,宇,白和轩经常在那里玩耍。

那里,三个亲密无间的好友无话不谈。谁有了烦心事也尽情地说出来,不像在学校里怕被人听到。

那是多美好的时光啊。

可是有一天却发生了一件令宇至今都无法忘记的事。

那天,三个好朋友在银杏公园聊天。

天渐渐黑了。一看表已是八点。三个人准备回家。

正向外走时,却看见一帮人围在一起,殴打一个学生。

“这就是不给钱的下场。违抗我儿子的命令就是违抗我的命令。”他们悄悄躲在树后面,看见为首的一个光头男子说。站在光头男子旁边的另一个学生似乎就是他的儿子。

接着是一顿拳脚,和那学生颤抖的求饶声。

三人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不料这时,那个黑帮首领的儿子却转过头,对着他们的藏身之所笑了笑。

看来,他们被发现了。

宇正要从侧门逃走,却发现白和轩不见了。

宇顿时懵了。

白和轩抛下宇跑了。

这时,那首领的儿子走过来。宇看见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分明带着凶恶的阴笑。

这时他开口了:“只有你一个人吗?”

宇没有听见。

“我说,只有你一个人吗?”

宇这才反应过来:“是,只有我一个人。”

轩和白抛弃了我,宇想。

首领的儿子似乎很满意,说:“嘿嘿。别以为我不认得你。我叫林,而你叫宇。记住,以后不许接近轩和白,知道吗?”

“不用你说。我不会接近他们的。”

回到家,宇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也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只是默默吃饭,做作业,上床。

他没有睡觉。

直到凌晨,宇的大脑都被一个声音淹没。

轩和白抛弃了我。

宇闭着眼,却流下了泪。

对。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

第二天,宇没有和白或轩说话,哪怕对视。

宇也想问问,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们要抛弃他。

可是,白就如同耗子躲猫似的,即使碰着他,也低头假装不见他。

轩本来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样尴尬的局面直到毕业。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相见。

宇叫了辆车。

现在是晚上六点,即使堵车,八点也能到了。

“师傅,去银杏公园。”

在车流与灯辉中,宇点了根烟,闭上了眼。

没想到,一路上畅通无阻,七点就到了。

更没想到,在公园门口,轩和白早就等着了。

宇下了车,慢慢走了过去。

尽管十年未见,他知道那就是他们。

轩早已不是那个瘦弱的毛头小子。他一米八的身高比宇高了一头,虎背熊腰,还理了个颇为帅气的平头。

然后宇对着轩,面无表情地说:“你好。有事吗?”

轩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唉,宇。我们就是想跟你聚一聚。没别的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气还没消吗?”

“什么气?你看见我生气了吗?”

“宇,你就别骗我了。既然不生气,那你为什么对白看都不看一眼。”

宇这才下意识瞥了一眼白,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又伤害了他的女孩。

白已经出落为亭亭玉立的姑娘。白皙的面庞透着几分红润,和长长的披发相互映衬。

看着白,宇终于开口了:“白......”

还没等他说完,白的眼已经红了,她看着宇,只是咬着嘴唇。

看见这场景,轩赶紧打圆场:“宇,你真是的。走,我们先到公园里吃点东西。”

宇和白都默默点头,跟着轩走进公园。

一切都没有变化。

草坪,花,和银杏。

这个公园里白天就很少有人,更别说晚上了。

银杏公园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三人都放松不少,似乎连时间也慢了下来。

轩走到那棵魁梧的银杏树下,选了个好位置,打开折叠桌椅,示意白和宇坐下。

他取出背包里的葡萄酒和食物,有条不紊地摆放在桌上,替白和宇斟上半杯酒。

然后轩熟练地点上几根蜡烛,这才满意地坐下。

这顿饭很安静。

每当轩问宇一些近年来的事,宇才回答两句。

白则一声不吭,埋头看着酒里的烛火。

吃完以后,轩自告奋勇收拾残局,把垃圾打包拿走了。

只剩下白和宇相对而坐。

一阵风吹过后,宇终于开口了:“你那时为什么要抛下我?后来也不理我?”

白深吸了一口气,叹道:“那是有原因的。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那样做。难道你喜欢轩吗?”

白直摇头:“你觉得可能吗?”

沉默了一阵,宇转移话题,问:“轩怎么还没回来?”

白说:“不知道。我打他手机试试。”

然后白听到一阵占线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对啊,怎么会不在服务区?”

“我去找找。”说完,宇站起来向轩离开的地方走去。

白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只找到一袋垃圾。

那袋轩打包的垃圾,口袋被撕烂了,里面的垃圾散落在地上。

宇和白面面相觑。

莫非轩出了什么事?

他们赶紧掏出手机,发现他们的手机都没了信号。

没走几步,他们看见了轩的一只鞋。

他们心里一惊,可能轩真的出事了。

他们找了许久,可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公园里只听见自己的声音。

白终于发觉不对劲,说:“你看见公园的门了吗?”

宇恍然大悟,走了这么久怎么没有看见公园的门呀。

又过了两个小时,他们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

每次走一段路,必然又回到银杏树下。

“不要紧张,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就好。”宇安慰白说。

白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说:“你真的一点都没变。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没有生气。”

“真的?”

“现在是真的了。不过,我想知道那时你们为什么要抛下我逃走。”

白破涕为笑:“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把。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抛下你呀。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其实在那天晚上我们看见那群黑帮打人之前,我和轩就已经知道这个黑帮存在了。”

白顿了顿,继续说:“因为那个黑帮首领的儿子,叫林的家伙,早就警告我和轩,不要接近你。只要我们远离你,林就保证不伤害你。我们不敢告诉你,是怕殃及你。”

“那天,如果被林发现我们三个在一起,他一定会伤害你的。后来,我们故意远离你,也是这个原因。”

宇沉默着。

他点燃一根烟,吸完后,才说:“最后一个问题。林为什么不让你们接近我?”

白欲言又止,最后说:“傻瓜。他想让我喜欢他,可是我告诉他我永远喜欢的是你。”

宇看着白,然后抱住她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白没有说话,只是让他们的唇也拥在一起。

宇想,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原来,白还爱我。

热泪顺着唇流到他们心底。

然后,白也不见了。

宇发现白不见了, 是又过了两个小时之后。

当时他们简直无话不谈,似乎忘记了还被困在公园里。

白说去上个厕所,然后一直没有回来。

宇着急了。他竭尽全力,也没有找到白。

最后,他又绕回到银杏树下。

宇看了看手机,正好是半夜十二点。

他抬头看看天上,这才发现,头顶上是一团深深的黑暗。

与其说是天空,不如说是深渊。

他甚至以为他会掉进天上的深渊里,更别说有什么月亮星星了。

然后,他听见乌鸦凄厉地“哇”了一声。

乌鸦的怪叫从银杏树上,直刺天空。

宇寻声看去,银杏树上的根本不是乌鸦,而是一只长着人头的怪鸟。

细看之下,那个怪鸟的人头分明是轩。

怪鸟身上的轩的人头死盯着宇,突然如急箭般冲了过来。

宇来不及躲闪,本能地向右侧滚开。

怪鸟一击不中,回过身又向宇冲来。

宇只觉一阵钻心的疼。

怪鸟用爪刺破了他的背,轩的人头张开大口准备咬下去。

宇情急之下,竟然大叫了一声“哇”,然后,他变成了一只乌鸦。

乌鸦与怪鸟在空中相互缠斗。

起先,怪鸟占据优势。

逐渐,乌鸦和怪鸟打成了平手。

怪鸟咬下了乌鸦背上一块肉,那肉上还带着黑色的羽毛。

血顺着乌鸦的翅膀不停下流。

乌鸦奋起反抗,终于啄下了怪鸟的一只眼睛。

怪鸟惨叫着,跌落地上。

怪鸟上轩的人头顿时转化为轩平时开朗的模样,笑着说:“宇。我和白被囚禁了。快去银杏树里救白。”

随即怪鸟化为一滩血水。

宇变回了人的模样,看着银杏树。

轩和白被囚禁了。

我要到银杏树里救白。

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了,宇想。

宇用拳头使劲敲打银杏树,不知是否起了作用,银杏树上出现了一道光幕。

里面走出来两个壮汉。他们示意宇跟着。

于是宇跟着他们走进了光幕。

光幕里是一条似乎无尽的走廊,两旁深红色的墙不停蠕动,宇感觉这走廊就像一个魔鬼的食道。

宇跟着两个壮汉不停地沿着这条走廊走下去。

走廊不时分出岔路,从岔路里隐隐传来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哀嚎。

渐渐的,宇有些疲惫了。两个壮汉却越走越快。

宇叫他们等一等,可他们一声不吭,终于消失在走廊前面的黑暗里。

宇停下脚步。

前面是一堵墙,墙上有一道门。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似乎是一间居室。

室内有了许多陈列架,架子上摆放着一排排白色的头骨。

“进来吧。”宇听见居室内有人叫他。

他走进了室内更小的一扇门。

深红色的房间里坐着一个人,旁边站着的是给他带路的两个壮汉。

左右两侧是一具具整齐站列的人骨架,手持利剑,一动不动。

宇走上前去,正中坐着的正是那个黑帮老大的儿子,林。

宇先开口了:“我就知道是你。”

林似乎在享受一场戏剧,说:“嘿嘿,是吗?没想到你竟敢进来。”

宇逼上前去,说:“废话少说,快把白和轩放出来。”

林不怒反笑道:“嘿,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祭献了我的生命,夺得这棵银杏树的魔力是为了什么?都是因为你啊。真想不明白,白为什么宁死都不从我。既然她不爱我,那我就囚禁他们,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宇摇摇头,说:“你永远也想不明白的。既然如此,就不明白地去死吧。”

没等说完,宇就挥拳向林打了过去。

林早有察觉,手一挥,两个壮汉上前钳制住宇的胳膊。

接着,两旁站列的人骨开始活动,一齐举剑向宇砍来。

宇突然发力,肩膀向一个壮汉撞去,顺势挣脱了手臂。

接着,他一个前翻,拉倒一具临近的人骨,抢过剑,飞身向林刺去。

“自从被你欺负的那天起,我就暗下决心,要变得更强。这样,朋友们才不会离开我。”

“看剑吧!”

宇边说边刺,一剑穿透了林的身体。

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刺穿,林竟然若无其事地笑了:“哈哈,不自量力。该死的是你。”

说完,林摇身一变,化为一条大蛇,一口向宇咬去。

宇想躲开,这才发现自己已被白骨和壮汉包围,无处可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骨和壮汉却不动了。

大蛇也变回了林。

“该死,这银杏树的树灵又开始反抗了。”林急道。

宇看准时机,一剑刺去。

林就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宇听见一个声音:“我是这棵银杏树的树灵,被林诅咒而受他控制。谢谢你帮我解脱出来。你的两个朋友被林囚禁在树里,我己经放他们出去了。你也抓紧出去吧,天就快亮了。”

宇说:“谢谢,只要我的朋友们没事就好。”

宇往回走了出去。

宇出来时,天刚刚有些蒙蒙的亮光。

轩和白躺在树下睡着了。

宇靠着银杏树,看看天,再看看相安无事的白和轩。不多时,自己也睡着了。

只是他没有听见,白在梦中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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