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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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纪念老舍）

1

我独自一人在大地游荡

母亲，我已厌倦

被困北平

于是我死

2

在我的皮肤下面有一件外套

在我的四肢百骸

在我的骨头血液里

我的灵魂是一件外套

被撕碎了

3

只有河流让我感受生命的存在

我也可能是一棵树

或者一尾鱼，

城门关闭的时候，

我错过了可能：成为这条永恒之河的一部分

4

黄昏。天空收起它的羽翼

停落在一个地方。

我湿漉漉的爬上岸，

赤裸着。

多么美的黄昏，灿烂仿佛

正被撕碎的心。

仿佛一棵棵苦菜摇晃在我们跟前。

请在黑夜来临之前

把剩下的尘埃带走，

能收割的都已经割到尽头。

5

这是茶馆之夜

这是小羊圈胡同之夜

这是虎妞和祥子之夜

这是月牙儿之夜

这是灵魂的晦暗之夜

不存在的那个黎明何时到来？

6

北平：那棵树，

在你笔下仿佛活的肉体

顺着它你找到自己

颤动灵魂的几个疤痕

那里陪伴着孤寂的

省略号的痛楚曾经永驻

7

你：

我现在正看着你

8

理智，你可以用一千条逻辑反驳我

我只用一份情感杀死你

9

在我生命里有一个瞬间

无法更加展开

也无法折叠

它像是爱却没有眼睛

它像是恨却没有源头

它像是水溢出了杯沿

它像是每个人生命里的那个瞬间

10

寂静

呼吸

心跳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11

只有文字苦苦追赶

在月光下骑着白马

有时候文字就像母亲

有时候文字又像

母亲的弃儿

在笔尖亲吻过的地方

只有文字苦苦挽留

12

这是一个人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阳光在太平湖面撒满了针

13

有一位长者在湖边坐了一天，

他镜片后的目光

熄灭。只有再次穿过啄木鸟胸膛

那种震颤洗礼的天使

才能坐到这个湖边，“耻辱的外衣是寂静”。

所谓祖国，无非母亲的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