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贺伟的故事
100个久别重逢的故事与你相约
无法想象,我曾经是多么想要远离贺伟,每次他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想躲开他。可没想到后来,是我越来越离不开他。
01
2001年,我小学毕业,父母就决定带我去南方定居,因为爸爸在那里的事业发展得不错,外贸业务越做越大,妈妈不想再两地分居,所以她便说服我一起到了广东。
记忆中,在那的第一个暑假,特别炎热,甚至有些昏暗。
我本以为那里肯定是个繁华热闹的大都市,可爸爸所在的厂区就是一个偏远的工业园区,周边设施还在建设完善中,看着那一大片的钢筋混凝土,我莫名有些孤独。
后来我提出一人在家,可妈妈不放心,她打听到市区有一家学舞蹈的机构,就把我送过去继续学习民族舞。
爸妈一直在厂里不分白天黑夜的忙,没空接送我,就请了一个人专门接送,并负责我一顿午饭。
那个接送我的人就是贺伟的爷爷,所以学舞蹈的第一天我就见到了贺伟,他满身黝黑,单眼皮小眼睛,身姿灵活,像条刚从泥土里钻出来的泥鳅。
他和爷爷一样,都不是多话之人,但做事挺细心,贺爷爷经常请顺风车送我们过去,偶尔会用三轮车载我们过去。
在拥挤的车厢,贺伟偶尔会拉拉我的袖子,“别走丢喽,跟上。”说话时,玉米粒似的大白牙亮得像陶瓷。
三轮车上,我们常常无话可说,只听风声疾驰,热浪翻滚。
02
我和贺伟算认识了,但不知为何,我并不喜欢和他走得很近,可能我觉得他有些野。
傍晚他都会去游泳,在河里变化着各种泳姿,偶尔只冒出个头,有时光溜溜的身子从河里突然冒出来,惹得岸上的人连连叫。
一次,他游泳上岸后,脚下一滑,摔在了旁边的水坑里,起来时满身泥,连头发上都是,一张泥脸,让人感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叫花子。
我在家偶尔也会听到有邻居大叫着他的名字,那时我还听不懂他们讲什么,但听口气,肯定是他闯祸了,正被别人追着骂。
舞蹈课结束后,我和他应该没什么交集了,我适应了独自在家,看小说打发时间。
但好多个午后,贺伟总会过来敲门,为我送上各种瓜果,有时是几瓶饮料,看到他灿烂笑容里露出的大白牙,我对他的抵触在悄悄减少。
那个暑假快要结束时的一个傍晚,我在午睡中被他叫醒,原来他捉了一只蜻蜓,正小心翼翼地摆弄着翅膀,害怕弄疼它似的。
“你捉过来干嘛,让它放飞吧!”我本能地说出这句话。
但他接下来说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如果不让它来看你一眼,恐怕再见就是来生了。”他把蜻蜓递到我眼前,就马上放走了它。
03
暑假过去,我们没有成为好朋友,只知道有那么个人曾经来过。我并不想要把贺伟留在生活中,因为他和我想象中的男生相差太远。
贺伟大我一岁,但和我同年级同班,学习吊儿郎当,老师一看到他的作业就皱眉,他常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即使全力读,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他对劳动积极,班里大扫除他总是赶在最前,常常是一身尘土黏着汗水。
他体育很好,在田径场上,是他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据说也有女生暗恋他在比赛时的那份英姿飒爽。
我和他的座位隔得远,但每次进教室他总是绕一圈经过我的座位旁,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的课桌下常常会多出零食或是我需要的文具,我敢断定就是贺伟送的,但我就是没有见到他什么时候放在那的。
每次去还给他,他总说不是他放的,多问了几句,旁边的同学都在起哄,玩笑开得有些离谱了。
更让我受不了的是,他早晨居然来等我一起上学,他来得特别早,我爸马上把我叫醒,一边数落我,一边夸他让父母省心。最后还要我坐贺伟的自行车去上学。
别提有多尴尬了,而且一连多天都这样,为了摆脱他,我也早起了,在他赶来之前就去上学。
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和关注,在班级传得沸沸扬扬。我干脆对这一切都置之不理,表现得与自己无关。
我想到了能摆脱贺伟的唯一方式,就是努力考上重点高中,因为贺伟肯定考不上,到时不就见不到他了吗?
青涩年华中,学习的动力居然是要远离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04
现实就是如愿了。
中考后我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而贺伟只能去职高。
我和他终于分道扬镳了。
此后,我就一直专心忙学业,已经完全融入了当地的生活,有了闺蜜,心里更有了考上哪所大学的目标。
我再次遇到贺伟是在高二暑假,我出门扔垃圾,看到贺伟就在我家楼下,“听说你们要搬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里我不来常住了,大多住在学校附近。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我爸妈会来,毕竟工厂在这。”
那次我没有看到他扭头就走,而是和他在河田上走着,我们不敢看对方,慢慢走进了落日余晖中才告别。
后来我到广东上大学,去之前,我爸在村里请客,附近好多村民都来了,可我没见到贺伟过来,那时我想我们的未来不会有彼此了。
05
我按部就班地过着大学生活,大二结束时,我有了男朋友,比我大三岁,正在读研,是校篮球队的,高大斯文白净。
我们像普通情侣那样约会,看电影轧马路,结伴出行,爱到深处时,我们在他家滚了床/单。
那时我对未来还没有很清晰的规划,但是我听说过男友想要出国,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但是在我毕业前夕,他居然告诉我,他真的要出国了,父母已经为他安排好一切了。
一开始他还说过想和我一起出去,但毕业典礼结束后,他就没再提过,连告别都是小心翼翼,他没说别的,只希望我一直好好的。
我就这样被分手了。
当时低迷困顿的状态把悲伤给掩盖了,我特别嗜睡,常常会睡一整个下午。
我妈急了,想带我去医院检查,被我拒绝了,可我也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了,我偷偷一人前去检查了。
果然我怀/孕了。
接下来最难的不是面对身体的变化,而是家人的痛苦和悲伤,我妈伤心得茶饭不思,我爸拖着我出去,可能不到医院,我就要被拖垮了,幸好村里人出来阻止了。
经此大闹,爸妈和我疲惫不堪,他们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而我完全丢了魂。一时,全家都沉默了。
爸爸劝我去做手术,我本能的舍不得,但不再激烈地反抗他们。
想了两个晚上,我决定留下孩子,并提出以后就在爸爸的厂里上班。
爸妈没有逼迫我,但其实很担心我的未来。
那时我就回到了村里,再一次遇上了贺伟。
06
他肯定听说了我的事,我看见他经常来园区,哪怕是看看逛逛也好,每次问他,他说是来收租或是送货。
而且我还发现贺伟已经住到了我家楼上,我们在楼梯口相遇,我自然问起他怎么会搬到了楼上?
“你上大学后,每次回来我都见不到你,所以我就想着只要住在你附近,就一定有机会再见到你。”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知道我一开始就遇上了好人,可惜了。
住得近了,贺伟又开始明目张胆地对我好,我爸妈都希望我们有进一步的发展,可我觉得这样对贺伟太不公平了,村里人闲聊时常把我们的关系说得很难听。
我不想把贺伟当作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更不想让他做别人口中的“接盘侠”。
可贺伟好像不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我去产检,他都要跟着。有几次,我爸愿意送我去,他都主动来为我们开车,拦都拦不住。
我找到他想要说说清楚,但他都把我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心口。
“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只要你觉得好,我也会跟着好。”他说这话时,低着头,脸色黑红黑红的。
07
2012年5月,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父亲见是儿子,还挺高兴,在那个村子呆久了,他也有点重男轻女,他随即让儿子跟他姓。
产后我的精神不好,四肢乏力,常常昏睡,出月子后,也有点恍惚,一次过马路时,我撞晕在一辆小汽车前,幸好没大碍,只是擦伤。
醒来后,我看见贺伟抱着儿子,轻轻拍着他。儿子也望着他,挥舞着小手。那一瞬间,我的心被融化了,就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贺伟转过头,和我互相望着。
我出院后,贺伟每天都会来我家,他不大和我聊天,但他总会来逗逗儿子,凑巧的话,还会为儿子泡一瓶奶粉,或是换一下尿不湿。
差不多半年后,家里雇了一个保姆,安装了摄像头,我就去爸爸厂里上班了,中午回家看儿子。
我也常常碰到贺伟,他笑着说他是自由职业,来看一眼很方便,更何况小喜仔很喜欢看到我。
他偶尔也会从保姆手中接过孩子到村里转悠,虽然一直有嘲讽戏谑之声,但贺伟总是一笑而过,有时还要拉着我一起去散步。
“这三人在一起,可真像一家人,可惜这仔不是亲生的……”村民总是开玩笑说着,一半祝福,一半可惜。
08
我们平静地生活着,除了我多了一个孩子,其他好像都没有变,但贺伟说怎么没变,以前我只是想对你好,现在我是想对你和孩子好。
我已经柔化在他的深情中了,被他感动,被他征服。偶尔多看他几眼,觉得他黝黑健康的肤色特别阳光,腹肌撩人,精壮结实,每天都是活力充沛。
但我清楚他的家人是很排斥我的,说到底我是外乡人,还带着个儿子,贺伟其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但贺伟宁愿带着我儿子东游西荡,也不愿真正展开一段新的恋情。
想来我和他也没有像情侣那般相处,倒是把他当作亲人一样却是真的。
但我很清楚我不能特别依靠他,说不定贺伟哪天也会离开我呢?
但到了我儿子六岁时,贺伟仍是单身,家人的催促已经让他很不耐烦了。
那天夜里将近十点了,贺伟敲开了我家的门,拉着我就上楼去他家,“你们别吵了,我决定和艳秋在一起了,你们反对也没用。”
虽然我的内心早有准备接受他,但他那么冲动我还是有些始料未及。
他家人无论说什么,他始终都是那句我就和艳秋在一起,搞得他家人都没辙,最后没好气地都走了。
“你确定了吗,你刚才说的话。”他家人走后,我很平静地问他。
“都这么多年了,要不然,我何苦呢?”
“我还带着儿子呢?”
“我觉得正是因为喜仔,你才会回来,我才有了接近你的机会,我想我应该要感谢喜仔呢。”
我泪眼朦胧,哭倒在贺伟怀里。
09
2017年底,我和贺伟领证结婚了,婚礼传统低调,虽然他爸妈之前说了些狠话,但还是完全接纳了我们。
我和他在黑夜中相融,兴奋,满足又幸福。
从此他对于我不止有实实在在的呵护,又有轰轰烈烈的攻势。
儿子喜欢和他在一起远远胜过于我,贺伟带着他一起玩些男孩子的游戏,教他学会了游泳,对他的顽皮总是很包容。
2018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贺伟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我们,我对他说如果有个女儿就好了。
他笑笑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只需要把身体养养好。
一切都很美满,该忘的我已经不再去想,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肉麻的情话,但我们把彼此深深地装在心里。
有时我好奇贺伟为何如此一心一意地对我,或者说他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情有独钟的。
生下女儿后,他一直说:“女儿千万要像我才好看呢。”
听多了我就怼他:“不一定像了我就好看啊,漂亮女孩多的是。”
“漂亮女孩是许多,但我就是认为你好看,小时候送你到舞蹈班上课,那里有好多女孩,但我认为你最特别,现在也一样……女儿能像你聪明好看,我觉得挺好。”
原来他对我的爱已如此之久。
读一个故事,品一段人生。本故事来源于现实,文中名字均为化名。作者如沐芳华,文字耕耘者,致力于用故事探索人生意义,书写温暖,相信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