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11

「門扉」、「心跳」、「魔術師」。 

（看到这三个关键词，会想到月光下的银翼怪盗呢，哈哈。）

有一天，小李如在森林中迷路了。起先，透过阳光的枝叶斑斑驳驳，鸟啭虫鸣不绝于耳；可她晕头转向地朝密林深处走去，头顶上树叶越来越厚，不知不觉中，脚下的路已变得一片黑暗。李如快要哭出来了，她开始慌不择路，走着、跑着，前方却始终布满千篇一律的阴森树木，一眼望不到尽头。

绕过一棵裂开的树干时，一座小木屋忽然出现在眼前，幽幽光线透过窗户，一扇门虚掩着。李如小心翼翼地靠近，从门缝往小房子里面张望，心咚咚直跳。屋内空间不大，堆放了许多杂物，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来回穿梭。此时，一阵骤起的风钻进房间，烛台上本就微弱的火焰剧烈摇曳，人影赶紧过去用手护住它，然后转身看向门，正巧与小李如碰上视线。双方都吓了一跳，但人影率先冷静下来，招呼怕得一动不动的小女孩进屋做客。

关上门后，屋里逐渐暖和，小李如冰凉的脸颊也恢复了血色。她悄悄抬头观察人影：他身穿华丽的黑色外礼服，下衬一件雪白的薄衫，领口搭配一个黑蝴蝶领结，胸前别一根银色胸针，口袋还插了一支鲜红色的玫瑰花。最瞩目的要属那顶黑色高礼帽，圆形帽檐两头微翘，黑色丝带反着亮光，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优雅极了。而且神秘，李如默默地想。他是个友善的大人，此刻，他停下手头忙碌的事，打算为这位不速之客熬一锅可口的营养汤。

很快，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被端上桌。李如双手捧起木碗，掌心传来的温度刚好合适，她不禁簌簌地落泪。

“你怎么哭啦？”

“我找不到路了，我想家了，呜呜呜……”

“这样啊。嗯……考你一个问题好不好：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李如摇摇头。

“我是一个魔术师。”

“魔术师？”

“魔术很神奇的哦，可以变出任何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说——”

他摘下礼帽，洞口朝上放在李如面前，她睁大眼睛往里看，却什么都没有。他理了理被压平的头发，戴上一副洁白的手套，然后摊开双手，示意手中同样空无一物。紧接着，他用桌布一角盖住帽子，再掀开，帽中“砰”地一声喷出了紫色烟雾和彩屑。随即，他从中牵取一根比礼帽本身高度长许多的魔术棒，又在她极认真的注视下接连挥舞魔术棒施法，连续从小小的礼帽内变出一副扑克牌、纷飞的玫瑰花瓣、一条五颜六色的长丝带（后来他把它变成了一把伞），还有一只和手套颜色一样白的兔子。李如惊讶得呆住了。

“不要忘记喝汤，凉了容易坏肚子。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真的很神奇？”

李如使劲点头，两行眼泪早就干了。

“魔术师想要什么都可以变吗？”

“哈哈，其实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你能想象到的，我会尽量变给你看。”

“真的吗？”

“真的，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位观众呀——可能也是唯一的观众吧，这座森林一个人也没有，我想表演的时候都没有观众来看。然而你知道吗？有观众的魔术师更加无所不能！”

见他说得神采飞扬，她似懂非懂，低下头喝汤以躲避他的目光。而后小声问：“你可以帮我变一条回家的路吗？”

魔术师有一瞬安静下来。李如捕捉到了这个短暂的空隙，觉察到他微妙的情绪改变，把头埋得更低了。但她不敢看他，所以就没注意，一丝落寞的神色铺开在他眉眼之间……

阳光明媚的清晨。

已近中年的李如从睡梦中苏醒，呼吸均匀、心跳平稳，一段时间以来的焦躁和忧郁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如迷迷糊糊地回忆起昨晚的梦。几十年来，她总梦到走不出去的幽暗密林，又总在最无助的绝境发现那个门扉半掩的小屋；里面住了一位穿着十分绅士的魔术师，快乐却又悲伤地等待他的观众，而她将从旁经过。他会邀她进入温暖的房屋，请她品尝热汤，为她演出精彩绝伦的魔术，抚慰她因迷失而哭泣的心，最后还会赠予她最慷慨无私的礼物。于是，她总能安然地睁开眼睛，迎接新一天的早晨。

人的心灵是魔术师的房间，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刻，贴近门扉，常常听到心跳的声音从门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