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样子
你的样子
这个时候你坐在楼顶的竹椅子上静静的发呆,天色幽蓝,没有星子没有月花,梦魇一样的吞吐着燥热。
昨几天这个点你坐在教室里,窗子以外景色甜美的醉人,左手边的天空布满绯红的晚霞,印染在那一片日光里绿汪汪的树林子上,色泽交织的诡丽,右手边的却总有虚无缥缈的幻紫色,和蓝白色的教学楼外壁映衬。门口恰好对着你,夕阳落下的时分会有那么几小撮调皮的微光投射到你的眼角,还有你的发梢。它们一点点的溜走,平铺在你的书本上须臾片刻,又蔓延到桌子脚沿,澄黄湛明的一片。你丢下笔杆子,捏起额头上的几缕碎发,灿黄的颜色,叫人眼睛昏花眩晕。等到夜色彻底的浓厚了,就微微怪时间不能够存留情绪,存留那片刻里空灵的沉寂。那大概是你的样子吧,是你吧。
坐了晌久,老爸走上来,叫你去提几瓶冷饮。
楼道上的灯光是老旧的那种昏沉色,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有十一级阶梯,你的影子恰好的跨上第一级到第三级的中央,你突然的想起泰戈尔的短诗来:你看不见自己,你看见的只是自己的影子。手上的饮料瓶表面起了水珠,几滴滴在你裸露在外的脚趾上,一幌子的清凉。三楼那家的门总是虚掩着,房里头也不开灯,门后的黑暗里仿佛静悄悄的潜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那一楼的顶上还绕着几根红色的管子,像几尾手腕粗细的蛇缠着,还吐着信子。
于是乎每次下完晚自习后你都几乎是跨着几级台阶窜过那里,又刻意的将地面踏出蹬蹬的响声。这一回又是这样喘着气敲门,老妈和往常一样重复的责怪你总是冒冒失失。你裂开唇笑笑,放下手里的瓶瓶罐罐,并不理睬。
又静寂的,你想着,刚才好像是在人声杂乱的街口看到了她。打了招呼问了好,像熟人。好久以前那些和她独自两个,在静悄悄的教室里,在夜晚少人的学校里,在香樟树下,所有的那些细碎的时间,也会像蜻蜓点水般的浮现在你的脑海里。你从不说什么,只能由着那一刹那的心悸毫无预兆的侵袭过来,再任凭它慢慢的缓过去。那时候她就坐在你后面,以前你总是因为和她上课讲话而被点名。可是那一回你和往常不同,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在阳台上捧着热茶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后来每一天你都比从前更认真的听课做笔记,极少的再回过头。极其努力的时光,是那一段。好几回你们迎着十来米的距离遇见,眼光也并不停留在彼此哪怕一秒,匆匆的插肩而过。没有言语的沉默的对垒。可有一天的下午,神使鬼差的,放学后你跑到那个教室门口,大喊那个好久没念过的名字。好像本来的样子,她对你说哈喽,然后你催促着她快点捡好书。有那么一瞬间的,阳光落下来,你双眼微涩。她和以前一样的磨磨蹭蹭。走廊里人来人往,好多你熟悉的面孔在那一层楼。三年不过如此。
心窝里是什么酸酸软软的呢,有些寒凉。
“你说你很享受放空的那种时候,那就想了,可以开心的去想嘛。”
“有可能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很深刻了,不过我还比较懵懂的。”
你转念一想,可以这样一句话就猜出来你心里那些自己不愿意承认或者想了好久的东西,是不是只有她一个。这样轻易直白的,却也叫人不安。
只不过是,其实两个人都懵懂的,不过两颗尚幼的都想要变得更好的心碰撞在一起,生出裂痕罢了。但所有年少犯下的错误都应该值得被原谅,所有心房壁上的痂痕,也都将变成玫瑰花纹。
你的样子,究竟是怎样的。那些个或多或少曾试图走进你的人都说过的,你太薄凉,又或者你实在倔强。薄凉懒散吗,有些也用情深刻的,不过极少之。像从前说过的,每一段值得珍惜的感情,都该是缄默而温和的。太需要兜兜转转繁琐凌乱的那种,不要也罢。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想要快点结束那全部。年华既然是封无效信,就留白一片好了,只写下仓促的署名和日期。尚今是这样了,那只好让将来得到完整了。那时候,你会比现在更用心的吧。就连同对待那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你也会更认真的吧。因为你本来就不应该,只停止在这里。
不久了,再几个日落再几个黎明这一切就将别离,也就意味着,你要的新的开头。到那一天,结果是好是坏就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年年少,你找到了你的样子。
每一天胡思乱想的,有了这样的发觉:清明是在嘈杂的人声鼎沸里发呆,寂静是初夏的蝉鸣和绿,不安的是独自在弄堂里巷子里穿梭,猜不透的是一个人的模样。譬如承诺过考试之前不动笔,可它似乎成为毒药,像罂粟花的汁液一样让人上瘾。你啊你,这样子开心就好。
日子纤尘不染的,有了你如今的样子,看风就依然只是风,看雨也依然只是雨。它和很多你写下的那些句子一样,没有逻辑没有目的,也不喜欢用感叹号。
你的样子 你的样子 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