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02
我愿意以自己的声音交换晚上九点钟的一场雨、几个泡芙、大洋彼岸的一朵镇定的云、或者更多更多的安静。而我的陈腔滥调配不上它们。
我愿意以自己的良知交换一个良夜。我的欲望产生反射,我才觉得你需要我。否则,都是无情欲的凝视,线段相交似的接触。你似乎只是被我体内某种木质的东西吸引,专注地想要剥除一切,来收集这一簇木头的苦,最后制成一只惊惧的椅子。
有时看到厨房水斗忘记清理的烟灰或者床边留着一盏灯,被做成冰箱贴的啤酒开瓶器。冬天早晨白亮的灯光,奇异地轻轻晃动。一颗吃到一半的火龙果。仿佛在诉说遗忘是另一种记忆,而变老,是一件崭新的事情。
接近午夜的时候走进学校侧门,看到保安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墙角下,他身上佩戴着考究的对讲机,还闪烁着红色和绿色的小灯。风把脚下的树叶碎屑吹向两边,仿佛顷刻就会下起雨来。
有人在高高的楼上对着马路吹口琴,我停下来听了好一会,听出来是《送别》。因为不是很熟练,琴声显得更加哀伤。长夜漫漫,不知道他吹口琴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分离是一种比相聚更持久的经验。有时候仍然想起我灰色的恋人。如同傍晚时分遥远的火烧云,却只能被后视镜装裱成一幅模糊的乐句。如同深夜路过的破旧的巨幅广告牌,灯光落在它锈渍的金属支架上。这一切难堪又伤感。我的爱留在了所有不再发光的部分。
诸如文字影像旋律等一切被建构的东西,我知道这很自然,却又令人感到害怕。我最近不太想说话,又担心会不会就此失语,失去表达的欲望和能力。长久以来,我这人太依赖于文字的建构和想象的鼓励,在里头辗转腾挪,道理都被说尽。但其实内心对这个世界有着深刻的不信任,并知道其中有多少虚假借口、欲壑修辞。
生活不会是一种艺术形式,经历了一些悬停的时刻,在热烈的独白之后,忽然觉得许多“真实”只能称之为失控。如果怀抱一颗真心,不妨想一想,要不要被它辜负,又如何不被它辜负。
时间虽然味苦,但终究是剂良药。我离开五年之前已经很久了。而确切地说,你是我的温柔,是我曾经触手可及的快乐,是透过冬日雾气蒙蒙窗子看见的一幕,是张开嘴巴互相检查牙齿,轮廓模糊柔和,却有简陋的情义。你如今是一个音信杳然的熟人,是在我背后悄悄冷掉的一杯水。
唇与杯距离虽短,但其间却有种种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