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先生在想谁 第01章
民国二十一年,丰城。
初春的空气中依旧潜伏着冷冽,寒意未消。
唐可心的民国梦算是了了。
青砖黑瓦,黝黑的木门,锃亮的门钹,古朴精致的四合院,三四个粗使的家丁散落各处,这样的情境,更像是在绘一副古画。
如今她也是画中人了。
四合院的主人叫徐天杨,六十多岁,早年丧妻,唯一的女儿也在十几年前死了。老人收她做了女儿,给她改了名唤作徐锦茵。她叫老人“爹爹”,她也不知道老人为何将她视如己出,总之庆幸就对了。
踩着摩登的黑色洋皮鞋在布满青苔的厚石板上蹦跶,身上一席洋装裙子是老人带她去百货公司买的,旗袍长衫她可穿不惯,老人也就由着她了。
“茵茵,过来帮爹爹看看这报纸上写的什么,唉,老了呀,眼也越花了……”
“爹爹,我这就来!”
她蹦着往前厅冲,与迎面而来的老人撞个正着,老人收起手里的报纸,一边帮她理衣领子一边不停地叨叨:“不像话!哪像个正经人家的丫头!”
她倒一点不领情,又是嘟嘴又是翻白眼的:“哎哟!知道了爹爹!您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了!”
“越发没规矩了!当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更好!陪爹爹一辈子才落得自在呢!”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那些个老旧的男人她才不屑于嫁呢!
这话她说的无心,但似乎是戳中了老人的痛处,老人眼底落寞,沉默了一会又开口了,与先前的语气不同:“爹爹……还真是舍不得你嫁人哪……”
“爹爹要看什么呀?”
她一把扯过报纸翻了翻,岔开了话题,如今她最怕谈这些了,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她的父母,她突然消失不见,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你看看有没有写商会的事情,还有……傅氏商行……”
“我找找!”
她一处不漏地将标题览了个遍。
“没有啊……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就算了。”
老人没等她说完背着手走进前厅。
“爹爹,您口中的商会什么的,跟您有牵连?怎么每次您都让我找这些?”
“没什么牵连……”
老人搪塞过去,她也没再追问。
后厨的陈立发系着围裙进了前厅,毕恭毕敬地勾着腰:“老先生,午饭备的差不多了,荤的素的,凉的热的统统都齐了,福来饭庄的点心也送来了。”
“福禄粥做了吗?”
“同往常一样都备好了,福禄粥,五素盘,桃花羹……一样不少。”
“什么时候了?”
“午时已经过了。”
“他们怕是有事耽搁了,你先下去吧。”
“是,老先生。”
“爹爹,今日家里要来客人吗?”
“今儿个十五,呈枭他们一会要过来。”
“呀!爹爹上次说的家宴不会就是今天吧!”
她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老人先前的话。
“你说爹爹老了记不住事也就算了,你才多大,要这小脑袋做什么使?”
“爹爹那天就随口说了一句,我又没放在心上……”
“快去把裙子换了,一会叫人看见你这满身的泥点子成何体统!”
老人一说她这才留意到,定是刚刚在门口踩水玩的时候溅上的。
她起身奔里屋走,刚挪了几步又转身看向老人:“爹爹,她们又议论您了!”
“茵茵啊,有些话不必当真,尤其是旁人的话!”
“我知道了,那我去换衣服了。”
每日听门口那几个年轻婆子闲扯,日子久了她哪能不在意?
他们住在城郊,人烟稀少,说好听了叫清净,说难听点,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附近久居的大多是些贫苦的乡下人,她也是依邻居定论的。
他们的生活多是清贫的,男人们有拉车的,有干苦力的,女人们多数时候是坐在门口的墩子上纳鞋底,绣花,总之做什么的都有,穿的都是粗布麻衣,也有穿绣花棉布袄的,估摸着是嫁了个好人家,丈夫在城里的铺子扯了块好料子自己缝的,偶尔穿出来显摆一下,招得其他女人嫉妒。
她们每日都会端着竹篓子出来,几个人一堆坐在门口的石墩上闲谝,话题离不了城里那几个大人物,多是“我家那口子昨儿个拉车碰见谁谁谁了”这类,接着便能把人祖宗八辈都翻出来说个遍。
徐天杨也是她们口中的“常客”。
古旧的石板马路上,两辆豪华的汽车驶过,街坊四邻都被这巨大的汽车声惊动,撂下手里的活忙着跑出来看热闹。
一辆黑色的克莱斯勒轿车在前,紧随其后的是一辆白咖相间的别克轿跑,车子一经停下,就引来周围一阵低声热议。
“我早说过吧,这姓徐的老头子不是什么普通人!”
“是呀!看起来来头可真不小啊!”
“我听说这处宅子不知是前朝哪位名人的故居,不定多少钱呢!”
他们不敢太过喧哗,只是低声议论,毕竟开得起如此豪华的轿车,来人一定非富即贵,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有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好奇,想跑过去凑热闹,都被大人拉了回来。
车子停稳后,首先走下来一位戴眼镜的男人,他迅速绕到后排打开车门,一切动作都是那样娴熟。车里走出一位身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站定后随意捋了捋外衣,转身将车里的女人接了出来。
那女人一出来,周围的议论声更明显了。
她一席酒红色的旗袍,袖口上金线绣着牡丹,牡丹周围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金色的海水云图,肩头雪白的狐狸毛披肩,白红相应,好一番雍容华贵!
那女人身子轻轻转动,姣好的面容显露,眉如黛,唇如朱,肤如雪,乌黑的秀发成发髻盘在脑后,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男人帮女人理了理披肩,女人先是抬眼,转而颔首低头,红了双颊。
亮眼的白咖轿跑中下来一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身米黄色西装同样亮眼。他跳下车站定,拨弄了会头发,继而走向前面的三个人。
“瞧瞧!我傅远辰不论到哪里都是焦点!”
戴眼镜的男人无奈翻了个白眼,女人只是掩面轻笑了几声,而她一旁的男人压根没理会这些,大跨步进了门。
几人随之相继进了宅子。
“呈哥,这宅子可真不怎么样!”
年轻人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一脸鄙夷。
“三少,你有所不知,这处宅子可是先生精挑细选的,古朴清净!你知道徐叔最好清静的!买这宅子先生费了不少功夫呢!”
“秦墨,你一天不拍马屁会死啊!”
老人已经在前厅恭候多时了,他们一进来便吩咐下人上了茶水点心。
男人最先开口:“徐叔,今日有事耽搁了,您别怪罪。”
“你这孩子就是心实!你有多忙徐叔哪里会不知道?操持这么大的家业,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徐叔现在身子骨还硬朗,你就甭操心这些了!”
“徐叔,您搬过来我一直没来看望您,今日得空跟呈一块过来,冒昧之处还请您见谅!”女人提着精心打包的小盒子走上前,“前些日子去北平采办,顺便捎了些上好的人参,拿来给您补补身子。”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劳你们这些孩子记挂。”
“您这是哪里的话,孝敬您是呈该做的,也是我该做的。”
女人说着,含情脉脉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男人却面色依旧。
“今日徐叔可是备足了你们几个喜欢的吃食,可别一吃完就急着走,撇下我这把老骨头,那我可饶不了你们!”
“徐叔,你都没有看见人家,人家都想死你了!”年轻人上前一把抱住老人,撒娇似的在老人怀里蹭了蹭,“每次您都只看得到呈哥,您一点都不关心我!”
“你这臭小子!这么大人了成天没个正经!想徐叔了怎么也不来看看?”
“徐叔,这您可冤枉我了!呈哥非让我在商行当什么破经理,我哪里抽的出身来看您呐!”
“多帮你哥分担点!他不容易!”
“您瞧您,还是最偏向呈哥!我们几个孩子中您最偏向呈哥了!”
“傻小子,成天跟徐叔计较这些!”
徐锦茵跑进前厅时已经是一屋子人了,老人正被一个年轻人抱在怀里,她远远站着喊了句“爹爹”,几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老人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领她进了前厅,边走边说:“怎么在房里磨蹭了这么久?还不快叫人!”
看清三人面容的同时几乎惊到了她,看到她的三人也同样惊讶,先是沉默,接着只剩面面相觑的尴尬了。
年轻人先开口问的:“是你?徐锦茵?”
“你们认识?”老人听了这话,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楠木桌上,转头问她,“茵茵,怎么没听你跟爹爹说过?”
“我不认识他们!不过是上次蹭坏了他们的车子!就是那日,爹爹知道的。”
“唉~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你瞧瞧,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跟自家人碰上了不是!”
“自家人?”
“呈枭,上次徐叔在电话里跟你提过家宴的时候有事相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您是说……”
“茵茵这丫头身世可怜,在这地方又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我便收她做了女儿。说来也巧,她身上那块胎记竟跟华儿身上的一模一样!我想这大概是老天可怜我们父女,让华儿转世投胎又回到我身边吧!”
“徐叔,这事您不必跟我商量,您自行定夺就是。”
男人嘴上这样说,眼睛却一直盯在她身上,似是要把她里里外外看透一样!
她躲开男人的眼神,思绪神游在初遇的那天,至于几人在聊什么她也完全听不进去。她如何料得到那天的男人就是傅呈枭,这个在丰城无人不知的名字。
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她骑着老人买给她的自行车来到马路拐角的一处小巷子里。
自她到来已有两个多月了,老人一直在帮她找回去的法子,但都一直杳无音信。如此荒诞之事,老人只能拖些可靠的人来办,办起来自然是棘手,那也没办法,毕竟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死!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了,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一试,万一回去了呢!
“哔——————”
一!二!三!冲——!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回荡在大街上。
那人的车技了得,一个急转弯便化解了这场本该十拿九稳的“车祸”。
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横在巷子口,副驾驶的车门处一道亮眼的白色长划痕无疑是她的“杰作”了。
片刻,车里的人走下来,本欲逃离现场的她很快被那人叫住。
她转过头,一张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那人戴着一副金丝边方形眼睛,灰色的西服,利落的短发衬的精气神十足,看着斯斯文文。
那人将她拉住然后退到一边。
身后的男人如大山般屹立在她眼前——他穿着一件长黑呢子外套,里面是老式的黑西装,梳着背头,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打扮。他身上烟味很重,但却不是劣质烟,夹杂着淡淡的洋皂味,好闻的不得了。
她抬眼望去,男人比她高大很多,她的头又仰起几分,才看清男人的面容。脸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皮肤有些粗糙,肤色也不白,浓密的眉毛紧蹙,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男人右眼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大约五六厘米长,却生的十分好看,反倒给他增添了些许魅力。眼角的皱纹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启,吐出强劲有力的字眼:“在这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沉,结尾带着些许颤动,她甚至感觉得到他胸腔的震动。
“喂!傅先生问你话呢!”
看她呆站在原地发愣,一旁戴眼镜的男人提点到,从姿态上看,二人应是主仆关系。
男人的肩膀比常人要宽些,魁梧的身子几乎将她整个罩住,布满粗茧的大手一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戒指——藏银色宛如鸽子蛋大的椭圆盘状,镂空中微微透着红光。这戒指看着有些年头了,定是传家宝之类的古物!
周围肃杀的气氛使得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始作俑者是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道歉,祈祷他们看在她还是个孩子的份上能放她一马。
“对不起,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看男人的年龄,叫叔叔应该比较礼貌。
“是你故意撞过来的?我按喇叭你听不到?”
“我……我……我真的没听到……”
她语无伦次,紧张的双唇不停地打颤。
“你是故意的!”男人再次开口,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想寻死?”
“不……不……不是的……不是……”
“你认为我信吗?”
“对不起……叔叔……真的对不起……”
她急得直冒眼泪,她直觉这几个人绝不是好惹的主儿,这次真摊上事儿了!
车上又下来一位年轻人,不耐烦地冲他们吼道:“呈哥,墨迹什么呢?好了没啊?”
年轻人走近他们,胳膊很自然地搭在中年男人肩上。
她抬起头看了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穿着白色西装,打着花色领带。头发有些卷,眉毛斜斜飞入额前的发梢中,一副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眼角满是笑意,鼻梁高挺,嘴唇有些性感。他身上散发着淡淡香味,一种很诱人的香味,眉眼间与男人有些相似,气场却大不相同!
“把你的胳膊拿下去!”
男人轻声怒喝,眉毛挤得更紧了。年轻人没说什么,只是迅速抽出手,他应该很怕眼前这个男人吧!徐锦茵这样认为。
“那边还等着呢!走不走啊!”
话音刚落,几人就转身离开,丝毫没把她当回事,接着便进了一栋气派的大楼里,就在她目光可及之处,门口的石头上刻着“锦江饭店”四个大字。
溜之大吉并不是上策,以他们的本事要想将她从这城里揪出来应该是易如反掌!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等着几人出来把事情解决了再走。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夜色很快眷顾了,街上的霓虹灯全亮了,又热闹又繁华。
就在她的耐心几乎耗尽之时,几人从饭店里出来了,边走边说些什么。
“傅呈枭就是傅呈枭啊!一出手这合同立马就搞定了!我可是跟这洋人磨了快一个月了,我都快没兴致了!”
“以后再有这种事别来找我!”
“那可不行!呈哥!没你出马真不行!你们是没看到,就刚刚那洋鬼子,在我面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要不是有合作,我他妈恨不得一脚踹他脸上!呈哥,多谢你替我出了这口气!”
“……”
“叔叔!”
她喊了句,随后绕到车前拦住他们,看到她的三人眼神中尽是诧异。
“怎么还不走?”
男人问她,语气很平淡,没有恼怒,更没有不耐烦。
“我……我在等你……”
“这他妈有情况啊!呈哥!”
年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满脸好奇的坏笑。
“等我干什么?”
男人面色未改,语气依旧平淡。
“我……我想把事情解决了再走……”
“解决?你怎么解决?”
他的反问似乎是告诉她,她的行为多此一举!她有些委屈,怎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近人情就算了,何必要摆出这种冷冷的态度呢!不过是划破了车子,多少钱她赔就是了!
“呈哥!会不会怜香惜玉啊!好歹人小姑娘还懂得知错就改!你看你把人家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吧!”年轻人的话听着像在开玩笑,跟男人说完又转头看向她:“你叫什么?多大了?”
“徐锦茵!十七岁!”
“哟!还真是个小丫头啊!不是我就纳闷了,你不走还等在这干什么?上杆子找骂挨?我告诉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年轻人边说边戳了下旁边的男人。
她指着男人怯怯说道:“他没让我走……我不敢走……这事没完……若是……你们不像是普通人……我若是跑了……你们迟早会找到我家里来……我不想连累家里人……你们想要怎样都行……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求求你不要杀我,或者把我抓回去抵债,当小老婆什么的!”
这场面她从未遇到过,此刻喉咙像打了结一样,声音颤颤巍巍,说话也结结巴巴。
憨萌的哭腔将男人身边两人逗得直不起腰了,捂着肚子大笑不止,尤其是那个年轻人,他喘着粗气指着身旁的男人说道:“按他的规矩不会把你抓回去当小老婆,他会……”
她屏息凝神听得仔细。
年轻人瞟了眼男人,见他神色未变,便接着说道:“他会睡了你,玩腻了之后杀了扔到乱葬岗!”
“我不要!”
她压根没意识到年轻人是拿她逗乐子,几乎使尽全力嘶吼!在她看来这不是没有可能的!至少她曾看过的电视剧里这样演!
“傅远辰!这种未成年的小丫头,动了可是要吃牢饭的!不怕许湛找你啊!”
“滚!我他妈又不是禽兽!”
“走吧!这点事不用放在心上!”
男人丝毫未理会一旁玩闹的两人,还说了句让她心安的话:“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她抹了抹眼上的泪花,双手合十在胸前,激动地向男人致谢:“谢谢你!叔叔!你真是好人!”
不知为何,在她走后没多久,便听到身后一阵调侃。
“呈哥,你他妈真是‘好人’呐!哈哈哈哈……”
整个巷子里充斥着年轻人放荡的笑声!
这是什么天煞的缘分呐!怎么他们会是爹爹的家人呢?
“茵茵!茵茵!”
老人一阵急促的喊叫将她从回忆中拽回,客厅里依旧是年轻人那样的 笑声,听得她身子不由地颤了颤。
“怎么了爹爹?”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叫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我……”
“这是傅远辰。”老人指着一旁的年轻人给她介绍,随后又转头问年轻人:“阿辰啊,算起来茵茵该管你叫哥哥吧?”
“是的徐叔。”
“阿辰哥。”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傅远辰从看到她便一直笑个不停,她当真就那么滑稽?
老人继续指了指傅远辰旁边坐着的男人跟她说道:“这是秦墨。”
“秦墨哥。”
秦墨只是微微冲她点了个头,比起傅远辰,秦墨看起来正经多了。
她转过身,不等老人介绍就向并排而坐的男人和女人连连鞠了两躬,很不情愿地说着:“叔叔好!婶婶好!”
“茵茵!不得无礼!顾小姐还未曾嫁人,怎么能如此称呼,辱了人家的清誉!还不快道歉!”
“……”
“我叫顾云漫,是呈的……朋友。”
女人主动开口自报姓名,替她解了尴尬。
柔和娇媚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她所有的思绪,她从未见过那样美的女人,端庄,大气,优雅,温柔……她承认此刻她词穷了,凡是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她看呆了!
相比之下,她稚嫩的面孔哪里还上得了台面!
她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怎么也挪不开,顾云漫被她看得有些坐不住了,轻轻挪了挪身子,掩嘴干咳了几下。
“你长得真好看……”
她戳着嘴角,端着下巴仔细打量着顾云漫,本欲多夸赞她几句,却被老人呵斥回去。
“没事的徐叔。”顾云漫再次开口,“我头一次见这么机灵的小丫头,真招人稀罕!”
午饭很快开始了,他们的叙旧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她对傅呈枭的印象不算太坏,至少那天他没刁难她,临走前那句不轻不重的关心话还算宽慰。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才离开的,秦墨是最后走的,她没有随老人去门口送,只是抱着木柱子朝门外看,就着月光,两人似乎在推脱着什么。
“这我不能要,少爷已经给我安置了这么大个宅子,再说我一大把年纪了,有的吃穿就够了,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徐叔,先生的脾气您了解,孝敬您是他的责任!”
“这……”
“您拿着吧,若您每次都这样,我也不好交差!”
“那我就收下了!”
老人从那男人手里接过东西,是个精致的小木箱子,从二人谈话间她得知箱子里放的应该是钱。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您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你们路上加点小心!”
“好嘞徐叔。”
他们对老人的尊敬打心底里的!老人也绝不单单只是傅家的家奴这么简单!他们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渊源呢?
她渴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