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城以南夜未凉——灼华公子
楠城以南夜未凉——灼华公子
一
2016年的六月，楠城一中注定沸腾。
浩浩荡荡的高考一过，青涩懵懂的少年就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夕阳西下的十字路口，肖梓辰问：“你不相信我吗？苏九，你信我啊！”
“对，我不相信！”肖梓辰，我不是不信你，我不信的，是我自己。
他说：“苏九，你这般自欺欺人，这条路上注定顾此失彼。
没错，我苏九在爱情这条康庄大道上，注定顾此失彼，形单影只！
二
“苏九，你确定选理科？理科不好学，相信老师，你更适合文科。”班主任看着瘦弱的我，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劝说。
诚然如班主任所言，我理科很差劲。读高一的我，数学频繁不及格，物理惨不忍睹，化学一窍不通，班主任的确是发自内心劝说。
“你先走吧，好好考虑我今天说的。”见我一直低头不语，班主任也不好再说，挥手让我出去。
“嗯。”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妈妈那句“不管你擅长什么，都要选理科！理科容易就业。”还响在耳畔，到底是文科还是理科，我第一次这么纠结。
手表上显示时间12:47，无奈一笑，这午餐是吃不成了。班主任一口气说了35分钟，口才委实太好。
回教室拿了一本数学题霸，用自己的水壶接了一壶水，一路小跑到达学校后山。
楠城一中的后山，是我的秘密基地。
榆树林中，是一个废弃的儿童乐园，今天很特别，老旧的篮球场上，正有几个男生打篮球。
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肖梓辰的：他白色的衬衫已经湿透，墨色的卷发似乎要滴下水来，但他不在乎，手掌竭力运输，脚步轻快矫健，巧妙突破几个男生的围追堵截后，一个帅气的灌篮！
饶是我不懂篮球，也忍不住拍手叫好。但我定神，径直走向球场旁大榆树下的秋千坐下，我绝不会承认，我犯花痴了！肖梓辰此人，楠城一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出了名的恶霸！
适逢栀子花盛开，花香混合着榆树叶的清香，充斥了整个鼻腔，我烦躁不安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尽日不归处，一庭栀子香。”鬼使神差，我在数学题下写出这么一句诗。扶额叹气，今天不适合学习。
抬头却看见肖梓辰走来，吓的我一个踉跄，差点摔下秋千，原来他们的篮球训练结束了。听见肖梓辰无所顾忌的笑，我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我又不吃人，你害怕做什么？”肖梓辰笑到嘴疼，终于开口问。看到我一旁的水壶，很是自在地拿起来，“咕噜咕噜”就喝了半瓶。
喝完，嫌弃道：“这是什么水，一点都不凉！”
“教室……饮水机的凉白开……”我答的战战兢兢吞吞吐吐，警惕的看着肖梓辰，生怕这位小霸王吃了自己。
肖梓辰眉眼弯弯，笑的像只老狐狸：“不错，勤俭节约传统美德。”我突然就很生气，这小霸王分明嘲笑我穷。
我的确穷，我家家底不厚，勉勉强强能够温饱。爸爸患病无法工作，妈妈是楠城一中的教师，一家人全靠妈妈那点儿工资过活。但这些对于爸爸的医疗费，不过杯水车薪！
若不是妈妈，我进不了楠城一中，这点我一直都知道。在这所有钱人子女读书的中学，冷嘲热讽、鄙夷轻视我不是没受过，但他肖梓辰一恶霸，凭什么瞧不起我？
“怎么，不服气？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看见我的眼神，肖梓辰笑意更浓，看见苏九怀里的书，手一伸就抽出来，完全没管我的意见。肖梓辰看了良久，深沉的眼神我看不懂。
“你看什么看，还给我！”我倒也不是好惹的，况且那上面还有方才写下的诗句，太丢人了！
“苏九，喜欢那些文绉绉的诗句，别写在数学书里，这叫糟蹋。”语罢，肖梓辰将书扔给我，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当场。
许久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歧视了，想来肖梓辰也有歧视我的资本。肖梓辰虽是学校名不见经传的恶霸，但他却是年级出了名的理科学霸。
我当即发誓，不论如何都要选理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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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八月末的楠城，还是燥热的盛夏。楠城一中提前开学，可原班主任忘了通知我，以至于我的错过了报道。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我头晕，但我还是飞奔似得赶去学校，今天万万不能迟到的。
当我到达高二七班时，全班的学生盯着大汗淋漓的我看，尴尬可想而知。
“苏九是吗？你迟到了。”新班主任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任教三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学生。
“对不起，徐老师。”我90°标准的鞠躬，这班主任姓徐，已经五十来岁，颇为和蔼，他的学生亲切称他老徐。分班结果在期末考试后就公布了。
“念你初犯，饶过你了，别再有下次了。进来吧，就剩一个位置，你去吧。”老徐没为难我，说完他就出了教室。
新座位靠窗，又是后排，剩下来不奇怪。我便径直走向空位，只是班上同学全部安安静静盯着我，我觉得很诡异。
新同桌是个瘦弱的男生，我一坐下，他就斗个不停。“你没事吧？”我注意到，同桌脸上全是汗。
“没没没……事……”同桌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定，我更加确定同桌有事。
“苏九，暑假过得好吗？”忽然，一个低沉细腻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转身就看到肖梓辰那长十分欠揍的脸。一个不稳，我险些从凳子上栽倒。
方才这货趴在桌上，我没有看到他。
“你坐这里，他还没同意呢？”他指着瘦弱的男生，笑的灿烂。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肖梓辰的脸上，他整个人闪着淡淡金光。
“我可以当你的同桌否？”我几乎是咬牙切齿，明明问的那男生，眼睛却死死盯着肖梓辰，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可……以……”我都怀疑，这同桌是个结巴了。一定是肖梓辰那个恶霸！
下课铃声十分适时地响起，待周围人都离开，我吐出一口浊气，十分颓废的趴在桌上，作躺尸状。
“你好，我是班长叶嘉。”
这声音十分悦耳，身为声控的我一个激灵就爬起来。这位班长长发飘飘，身材高挑，一身白裙十分优雅，姣好的面容上挂着友善的笑。
“你好，我是苏九。”我点点头。其实她一来就注意到，这班上加上她也就七个女生，这班长便是最出众的那位。
“嗯，以后都是朋友。对了，肖梓辰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些。我和肖梓辰是发小，他欺负你的话，尽管告诉我。”叶嘉笑了笑，友好提醒道。
我觉得很不自在，肖梓辰与我没有交情，不需要担待。但碍于情面还是点点头，这叶嘉一说话，最初那份好感就消失殆尽了。
……
秋日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楠城一中雾蒙蒙一片，下午最后一节课，同学老师精神尚算不错。
“苏九，麻烦你出去！”当老徐在一节课上第四次点我的名字时，终于忍无可忍，他必定是怀疑我有严重的多动症。
我恶狠狠地瞪了肖梓辰一眼，拿着数学书出了教室。肖梓辰这厮，这几天上课不是踢我的凳子，就是用笔戳我的背，饶是我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飙，结果被班主任罚站……
我在走廊百无聊赖，闭上眼睛开始数数。数到九十九时，教室门一下子打开，肖梓辰笑意融融地站到了我身边。
很不喜肖梓辰刻意的靠近，我慢悠悠地朝左边挪了挪。肖梓辰故意气我一番，我向左挪一寸，他便挪一寸，步步紧逼、毫不示弱。
“苏九，你这样动来动去，教室里的人可是看的分明。”肖梓辰很善意的提醒，我的身体猛的僵住，再被班主任抓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肖梓辰，你可高抬贵手放过我否？”我很无奈，放低姿态商量道。奈何肖梓辰油盐不进，轻笑：“不可。”
“你怎么也出来了？”我瞥了他一眼，老徐对待优生都会格外开恩，肖梓辰没有理由会被罚站。
“我怕你一个人孤单，你相信否？”肖梓辰挂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我鄙夷的嘟囔一句：“油嘴滑舌，信你是傻子！”
“我是认真的！”肖梓辰忽然看着我，前所未有的笃定。
我偏过头，叹了口气，只当肖梓辰小孩子心性，翻开数学书拼死搏斗。可数学书委实高深莫测，我看的头晕。
“真笨！过来，我给你看看。”肖梓辰挑眉抢过我的书，“你看，这个题需要添加辅助线，然后……”
秋日的绵绵细雨，滴滴答答的响，与少年低沉而细腻的声线完美融合，好听的紧。
肖梓辰语气很不耐烦，讲的也颇不仔细，但简明扼要、直接快捷，我居然神奇的听懂。当即做了几个题，顺利到我不敢相信。
“肖梓辰……谢谢。”我连感谢的话都说得吞吞吐吐。
肖梓辰笑的风轻云淡，“不错，知道举一反三。但是，不可大意。”
我翻了个白眼，意思明确：这还需要你来提醒？
接下来的几次月考，我理科成绩都有不少的提高，渐渐的肖梓辰的关系缓和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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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2014年的冬天很快来临，大雪一过，楠城一中迎来了盛大的12.9庆祝活动。
高二整个年级，弥漫着一股轻松的气氛，密不透风的月考周考压的人喘不过气。
虽说高中决胜在高三，但高二却要学完高中所有内容，且楠城一中向来严谨，对高二抓的很紧。
照例我并没有参加任何活动，倒是肖梓辰忙的紧，教室里见不到他的身影。
按理说没有他的骚扰，我应该高兴，但回头看到他空落落的位置，我心里居然觉得很落寞。我想，我大概是想他给我辅导了。
12月9号下午，我在教室复习，偌大的教室只有我一个人。大门“知呀”一声打开，我看到肖梓辰一身厚重的羽绒服，缓缓走进来。
“今天下午你待在教室，哪儿也别去！”他脸色有些不自然，语气霸道的欠揍。我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是一盒盒饭，重重丢在我的书桌上：“这是晚饭，你敢出去的话，后果自负。今晚8点，到大礼堂。”
在教室解决晚饭后，天空就彻底暗了下来，渐渐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优雅至极。
当叶嘉来叫我看晚会时，我正在和一道物理题做斗争，她很友好的挽住我的手臂，把我往学校大礼堂拖。
到礼堂的时候，已经过了肖梓辰规定的8点，很多人已就坐，礼堂是露天的，因而可以看到漫天飞雪。
“你知道吗？肖梓辰可是准备了神秘节目！”一坐下，叶嘉便兴奋起来，我笑了笑，不可置否，“你这么说了，还怎么神秘？”
“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高二七班的肖梓辰，带来一首歌曲！”漂亮的女主持高昂的声音传来，只见肖梓辰背着一把木吉他走上台，他穿的随意，一件灰色针织衫、一条黑色铅笔裤而已。
不得不说肖梓辰在学校有很高的人气，他一上场就有很多女生按耐不住，直接大喊着表白，就连叶嘉也是兴奋非常。
礼堂安静下来，肖梓辰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琴弦上，形如流水一般轻盈的乐曲便流淌开来，夜风微凉，白雪飞扬，没有灯光和舞美，肖梓辰仅仅是弹着吉他唱着歌，在这一刻，他安静的像个迟暮老人。而我，这一刻很想时光停顿。
我很少见到如此宁静的肖梓辰，他的声线低沉，有的部分甚至走音了，但他还是淡然的把整首歌唱完了。那个时候，木吉他送来的声音不是忧郁，不是烦躁，我想大概就是深情罢。
一曲终了，他走下舞台，我听见自己心脏“咚咚”地跳动，我向后退了一步，叶嘉顺势站到我前面。刚好，肖梓辰说：“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知道，从那个角度所有人都会以为肖梓辰告白的对象，是叶嘉。然后，叶嘉点头，全场掌声雷动，无数人喊“在一起”！
而后，我去了楠城一中后山——我的秘密基地。
这里的榆树已经掉落了树叶，光秃秃的却有无限美感，白雪落了一地，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坑，我记得夏天我就是在这个长满榆树的地方认识肖梓辰的。
大榆树下的两个秋千，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因为榆树的遮挡，并没有落雪，我坐下来，却感觉秋千冷的很。
大礼堂的方向升起一簇簇五彩斑斓的烟花，点燃了半边天空，晚会结束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当肖梓辰喘着气让过来时，我正偏着头看灿烂的烟花。
他仍然穿着灰白的针织衫，我取下我脖子上妈妈亲手织的围巾，一股脑的缠在他的脖子上，呵斥：“你不知道冷吗？你是笨蛋吗？”
“你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他没有阻止我的动作，墨黑的双眸里是难以言喻的悲伤，像星辰坠落人间……
“木吉他的声音就白开水一样，也许平淡了点，但是每天都可以听到它，喜欢它。苏九，我每天一到你的声音，我就会忍不住去喜欢你……”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白，呼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吧？”我听到自己果断坚决、不留余地的声音，然后，空气结了冰……
“是，我们永远都是朋友……”良久，肖梓辰干涩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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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接下来的时间里，生活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肖梓辰上课不再戳我的背、踢我的凳子，整整高二一学期他没有跟我说任何话。
到了高三，我已经忙的连饭都没时间吃了。楠城一中的大多数高三学生，都是由父母每日中午送饭到校门口的，爸爸的病严重不少，妈妈每天就不能给我送饭，我一般都是早晨从家里带着，中午一个人跑到后山悄悄吃掉已经冷了的饭菜。
每个女生都有一颗虚荣的心，我也一样，即便贫穷，也不愿被他人轻视。
在后山看到肖梓辰，我感到很意外。他坐在秋千上，正优雅吃着午饭。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简单的运动衫、牛仔裤，我仿佛回到了2014年那个夏天。
“过来吧，一起。”这是他自14年冬天起，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口气熟稔，像多年的老朋友。
“你的饭都冷了，还怎么吃？给你，吃我的。”我一坐下他就抢过我的饭盒，把他手里热死腾腾的饭塞到我手里，“苏九，你妈的厨艺不错啊！冷饭也这么好吃！”他塞了满口的饭，含糊不清的说。
他的话分明是假的，他的菜多余饭，且又是排骨又是鸡翅，而我的冷饭上只有几片青菜。
“我真的……不能吃你的……”我现在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却不给我机会，“苏九，你敢嫌弃我的饭！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他恶狠狠的模样让我把话瞬间吞进了肚子，一口一口吃着他吃过的饭。他也许不会知道，我有洁癖，特别讨厌别人的口水，那冷饭也是我自己做的。
从前那个嚣张霸道的肖梓辰又回来了，而我，一直都是那么铁石心肠！
接下来的几天中午，我大多是躲着他，可不论我在哪里，他都能顺利的找到我，逼我吃他的饭菜。
我们的关系又开始缓和，有时候我会忘记，肖梓辰曾经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跟我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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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决定举行家长会，勉励所有的高三学生。我很失落，爸爸妈妈大概不会来。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家长会那天妈妈居然亲自来了，连生病的爸爸也来了。肖梓辰这天似乎也很开心，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我窘迫不已，爸爸却在一旁乐的直笑。
经过两年的努力，我的成绩有了不小的提高，班主任当众夸了我，爸爸很开心。带着病容的脸，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这时的我，并不知道世界上有回光返照这个说法。
家长会结束，走到楠城一中校门口的爸爸，突然倒下了。
我听到妈妈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到很多人惊呼的声音，听到有人打120哆哆嗦嗦的声音，我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低声喃喃：“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一天之后，被医院宣布爸爸抢救无效死亡！
一天之内，我的世界轰然倒塌了……
班主任很开明同意我举办完爸爸的葬礼再到学校。同学都跟关心我，班长叶嘉抱着一个捐款箱和一叠厚厚的信，末了叶嘉说，“肖梓辰把所有的积蓄都捐了。”
“是他让你告诉我的？”我笑了笑，不以为然。
“苏九，你还有没有良心？肖梓辰让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他怕你不要！”叶嘉眼里含着眼泪，“苏九，祝福永远有人把你捧在手心！”
叶嘉走后我翻开信，全班六十七个人，六十七种字迹，我独独翻到肖梓辰的。洁白的信纸上，是他一惯张狂的字。
“节哀，我相信你。”
……
就在葬礼那天，我看到了逃课的肖梓辰。他全身都是汗水，是翻围墙跑来我家的结果。
我小小的卧室里，我倒了一杯凉白开给他，这次他没有嫌弃。
“你还好吧？”终于肖梓辰还是率先问出口，“叶嘉那天的事，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不必道歉。”这原本，是我的错啊，肖梓辰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苏九，家长会那天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爸爸……”他顿了一顿，似乎很愧疚的样子。
我大方一笑，“没事，爸爸那天很开心。”肖梓辰却抓住我的手，“苏九，你不要这样，想哭就哭出来吧！”通过他炙热的手，我才发觉自己的手是冰凉的。
伪装了多日的坚强，我再也忍不住。
“你为什么要我哭？肖梓辰你知道吗？我是被人丢弃的孩子，我是那年孤儿院第九个被捡到的孩子，所以叫苏九。我的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收养我，他们很爱我，我曾以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是我。爸爸倒下了，妈妈很难过，我不能哭我要坚强，我哭了妈妈就倒下了……”我一个劲的说着不哭，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肖梓辰抱住我，轻轻的排着我的背，“一切都会好的，苏九。”
肖梓辰的安慰很是笨拙，却是在我悲伤难过时第一个安慰我的。
临走前，肖梓辰问我志愿填在哪里，我想了想，“就本市C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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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六月的楠城，就已经很热了。2016年，新一届楠城一中高三学子的梦想将启程，为期两天的高考顺利结束。
“你为什么不去C大？”当肖梓辰拿着高考录取通知单问我时，我正抱着半块西瓜，站在夕阳西下的十五路口等红灯，“不想去了而已。”
“苏九，你填的哪里，告诉我，我马上就去改志愿！”肖梓辰也不恼怒，急切的说。我尽力显得冷漠，“肖梓辰，我的志愿在哪儿，与你无关。”
肖梓辰望着仍有余晖的天空，苦笑，“你当真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这是我们说好的。”
“是否我当初不说这话你就给我机会？”他似乎看到一点希望，然而，我的话几乎把他打入深渊。
“我不喜欢你。”
“苏九，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不相信我吗？苏九，你信我啊！就信一次！”
“对，我不相信！”肖梓辰，我不是不信你，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
“苏九，你这般自欺欺人，这条路上注定顾此失彼。
没错，我苏九在爱情这条康庄大道上，注定顾此失彼，形单影只！
黄昏里，肖梓辰的背影瘦削而挺拔。
我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家长会那天，他妈妈和我的谈话。
他的妈妈是豪门贵妇，自是容不得我，当她把一叠人民币甩但我脸上时，鄙夷的目光刺的我心疼。
肖梓辰，我想我们木吉他的琴弦一样，永远平行。但能在年少无知的时代，遇见你，就已经是我的幸运。
而后，我背上了一把木吉他，去了北方的一座小城。尽管，我并不会弹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