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心灵的秘境:02随风的相遇
我常常说分不清梦与现实,可能更多的时候我是活在梦幻里面,我渴望世界上有一处桃花源或者像子宫一样的地方让我重新生长一遍。
跟老板的关系搞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焦虑,我又想逃跑了,又想逃走了,这是一个惯常的模式。
后来经过朋友的介绍,又认识了一个女老板。女老板的出现又一次激发了我对理想母亲的幻想,我渴望他拯救我,我渴望在她那里获得一种包容和成长。我又一次盲目的自信,盲目地进入幻觉。与其说盲目地相信女老板,毋宁说盲目地相信心里面的幻相。我毅然决然的投奔向女老板,但现实是残酷的,不堪一击。她的现实更加窘迫,令我发挥的空间更小。我开始意识到,距离生存越近,幻相越少;距离生存越远,幻相越多。从某种意义来说,幻想是一种高层次的精神消费,是脱离了生存的挣扎才能享受的精神大餐。而我没有经历过生存的撞击,我一直处在母亲的道德绑架之中,我的幻想是被动的,我一直被母亲消费,也一直被老板消费。我要想拥有自己的主动幻想,我必须落地下来。但这是当时的我所无法理解的。
我一毕业就进了一家大公司,我以为主动幻想的权利从一出生就被剥夺了,导致我无法看清楚自己的人格全貌。我为了寻求主动幻想的体验被摔的头破血流。我从一家大公司跌落到一家中公司,又从一家中公司跌落到这家小公司,我越发迷茫了。我看着周围的同事,没有人谈论思想,大家都是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的工作,为了多挣几十块钱耗尽脑汁的挣扎着。我也能理解他们的心理状态是健康的吧,就是为了生存,不然怎么办呢?!但我的工作模式始终开动不起来,我跟当下的环境格格不入。一方面我的心还停留在幻想里,另一方面我的心被心理学深深地吸引着我去探索,去探索我的无力,探索我的空洞,探索我的幻想。
在那些无聊的时光里,加入了丹妮老师的心里读书会,在群里会经常遇到不一样观点思想的碰撞。在一个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在学习群遇到一位世外高人,他自称股神随风。我一向对传奇充满了神往,股神随风好像可以弥补我的幻想。我们在学习群里聊得比较投机,也有一些思想的碰撞。然后加了微信相约见面。我们约定了周末的时间,但说完又各自忙碌去了,约定随着生活的琐事抛之脑后。
于是又把约定的时间推迟了一个月,这一次股神提前一天给我发了信息,让我的托词无处安放,我必须认真起来应对,于是请了下午的假去和股神见面。
那是九月的一天,湛蓝的天空秋高气爽,我们相约在五四广场的《五月的风》雕塑下见面。在我到达五四广场的时候,股神随风已经在雕塑下等待着我。因为中午的原因,气温很高,我看到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感动。从远处看上去,随风的身材有些佝偻,走路的时候有一种一瘸一拐的感觉,在那一刻我的心中是有一些失望的。
我有一种模式,有一种幻想,就是我只愿意和超级大哥一起玩,好像超级大哥能满足我的幻想,能包容我的小气,能接纳我的缺憾,可以暂时隔离生活的贫乏直接讨论思想、直接讨论幻想。但股神随风无疑属于我不熟悉的类型,在那一刻,我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说实话,股神随风给我的第一感觉更像是乞丐,跟年入百万千万的西装革履的如《天道》丁元英一样世外高人的形象相去甚远。
观惯性的力量推动着我上去跟随风老师打招呼。
“随风老师您好,我是阿星,您到了多长时间了?”
“也没有多久,不到半小时吧。”随风说话的时候声音稍微不那么清晰。
“大中午的天太热了,您怎么不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一下或者到旁边的找个咖啡馆也行。”我看着随风老师汗流浃背的样子有些心疼。
“我担心你到了看不到我!”随风老师稍微有点用力的说。
随风老师的话,一下子激发了我被重视的感觉。我决定要请随风老师好好喝一杯,以尽我的地主之谊。
说来很奇怪,在与朋友的相处中,我是很抠的,我几乎不愿意为朋友花钱请客,在潜意识的心灵深处,我总觉得他们比我富有。这种感觉跟我和发小的互动有关,我们从十几岁认识开始,他就一直默默为我付出。在我们两个家庭之间,我总有一种一只脚踏在地狱里,一只脚踏在天堂里,所以我分不清哪里是地狱哪里是天堂。如果把我自己的家庭比作地狱的话,我就一直在寻找那个天堂。但真实的天堂是不存在的,它是存在于对比之中的幻相里。从物质层面我几乎没有和发小对等的能力。即使我工作之后,我有能力请他吃一顿大餐,他好像也一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甚至后来,我在大酒的时候,问过他好几次,“你觉得我欠你的吗?!我总觉得咱们相处这些年,我欠你的太多。”
“不欠。恰恰相反,我觉得在你身上学习到很多。”发小斩钉截铁的说。
反而跟不熟悉的工厂保安,甚至小饭店老板打交道,我会更大方,更自在一些。好像在那种陌生的关系里,隐藏着一个更真实的自我吗?
记得早期跑业务的时候,到工厂里面,客户还没有来上班,就和保安聊天。偶尔也会请他吃饭。保安大哥说:“你们请我,我很开心,但我也有自知之明,就是消费不能超过100块,给贵的东西我也不要。我就是一名小保安队长,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我吃喝的东西不能超过属于我的阶层,这样我活得比较心安自在。你请我吃东西,我也可以介绍给你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的东西好玩。至于你们怎么请领导,这不是我一个小保安关心的,我也不羡慕”。现在想起来,保安大哥是有深层次的生存智慧的,但那时候太年轻,听不太懂保安大哥的生存智慧。
言归正传,随风老师的出现,无疑打开了一种新的交往模式。
“随风老师,我们到旁边小店坐一下吧,外面实在太热了,我请你喝啤酒。”我们一起到附近找了一个海边小店,有炒菜、有炒面、有啤酒。
随风老师有些拘谨的说:“阿星老师,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我约的饭,第一次一定由我来请,下一次你可以随便安排。”
我听到随风老师颤抖的声音里有一种焦虑的坚定。我终于执拗不过他的坚定,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我也不再有自己的坚持,果断放弃了喝啤酒的打算,毕竟炒菜喝啤酒比单纯的喝一碗面花的钱要多。
从这么一个简单的互动中,我多少感受到随风老师那种男性力量的坚持,尽管这股力量也不是很大,但至少是我所缺失的吧。我的男性的坚守的尊严很早的就放弃了,我似乎对吃软饭已经习以为常,似乎这一些都是无意识的,日用而不知。模式的力量真是可怕,我们被一个模式驱动着活下来,如果很僵化的使用它,就会被这个僵化的模式限制其发展。我从小就幻想找一个富婆结婚,从没有想过要自己买房子自己努力挣钱娶媳妇——这好像深层的无意识里夹杂着对父亲深深地认同,毕竟我父亲就是这么过来的,从来不赚钱养家,他不是活的好好地吗。
我的痛苦源于,我从没有被责任脱敏过。我的皮肤一直碰触着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那么进入现实的局限必然会碰撞的遍体鳞伤。
随风老师的坚持,他的挣扎,无疑从感受层面深深地给我扎了一针——他的精神还保持着男性的形状,没有进行彻底的阉割。对比随风老师而言,我比阉割的更彻底,只是当时的我还无法理解这种男性的被彻底阉割。
我们简单的要了两碗面,潜意识里我觉得随风老师确实没有股神的气质,这是成本最低,又能保持尊严最好的方式。这个察言观色的能力,是我比较擅长的。
我们边吃边聊,没有那种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感觉。但随风老师的出现,他无意识的成了我的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不敢面对自己的一面。我们也还是有一些共同的语言,我至少佩服他的勇气,从另外一个城市坐着高铁来岛城学习心理学,这个勇气让我感动。但似乎,这个来岛城学习心理学也是随风老师的需要——没有这个需要他可能就活不下去。就像很多人说我特别能坚持一样,其实我根本体会不到坚持的感觉,因为从深层而言,坚持满足了我人格层面深层的需要,这个后面再细讲。
因为随风老师还要赶高铁回去,我们吃过面简单聊了一会就告别了。虽然我从随风老师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形象,和金融界股神的意象有着巨大的反差,至少和幻想层面的大哥大是不匹配的。但随风老师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佝偻的身影,说话的声音也不那么利索,甚至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即使这样他的人格里依然散发出一丁点儿雄性之光,他在我心中依然有着某种传奇色彩,让我好奇。于是我们约定下次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