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一位曾经“小胖子”的秘密

     

      其实，最近总是想给你写些什么，这个念头，想了很久。

    今晚，就分享一些我的童年秘密给你吧。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启封的故事。

      这段故事，还要从我的出生说起。

      你知道的。我总是活的很快乐。尽管，我的童年很孤独，孤独到很多瞬间，无人知晓...

——生于光明。

    我出生在1993年的6月22日。那天，是夏至。人们都说，夏至是一年当中，阳光普照大地最久的一天。黑暗被阳光所驱逐。所以这一天出生的人，天生身披白光，可以散退一切的梦魇。他们拥有世界上最温暖的双眸。他们向往快乐。天生能忘记忧愁。

    其实，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在我的印象里，我能记起的一家三口，唯一的一个完整瞬间，是4岁时。一条马路上。我的面前，是一片泥潭。爸爸抓住了我的左手，妈妈握住了我的右手。他们一齐将我高高的举过了泥潭。可自打那以后，我的记忆里，便死活也再想不起来，一家三口同框的画面了。

      那后来，先是爸爸不见了。

      再后来，是妈妈，也开始常常归于深夜。

      妈妈回家后，总是会把自己锁在小小的房间里。房间里，总是会传来哭泣的声音。我每一次偷偷推开门，都能见她眼圈红润，却不见泪水。长大后才知道，是她赶紧拭去了。

      妈妈每一次，都是温暖地笑着，问我：“怎么了？傻儿子。”

    妈妈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而这一哭，便是七年。

      妈妈让我知道了，原来当你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想要忘记他，竟是这么的难。

      也是那时起，我默默发誓。绝对不会学爸爸，轻易的放弃，最爱你的人。

——玩伴

      自打那时起，玩具，便成为了我童年最忠诚的玩伴。

      我有一个机器猫，一个贝吉塔，一群小兵部队。他们总是在我卧室的床上，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世纪大战。

      有一天，我看了一部动画片，叫做《玩具总动员》。从那一刻起，我坚定的相信，我的玩具们，都是有生命的。

      于是，我兴奋地，飞快地跑回房间，一把抱起了哆啦A梦。

    “小叮当，你是活的，对吧？”

    “小叮当，你陪我说说话吧！”

    “小叮当，我知道你不能当我面说话，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然后，我会按下小叮当胳膊上的按钮。它就会说：“贺亮，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那其实，是我的声音。是我自己录进去的。

    事实上，童年里，小叮当并没有对我说过真正意义上的一句话。但没关系，因为我相信，我有一个温暖的好朋友。于是从那时开始，我便总是抱着它，紧紧地。小叮当也陪伴着我的童年，陪我进入一个又一个香甜的梦。

      还记得有一次，我打开了卧室的抽屉，试着踩了一踩。我想看看，小叮当是不是只是在隐瞒身份，我是不是能穿越时空。结果，抽屉折断了。

      怪我那时，已经在浑然不觉之中，成长为了一只小胖子了吧。只是，我自己，却不知道。

——小胖子

      不知道你的童年如何，但“小胖子”这个称号，几乎伴随了我整个的童年。当然，这样的称呼，已经算得上是爱称了。院子里的小朋友们，总是会加以更加难听的话语，他们称呼我为，“猪”，“肥猪”，“死肥猪”，“猪姥姥”，等等等等。我很不喜欢那些绰号。他们歧视我，侮辱我，甚至很多人，会以此，来欺负我，辱骂我，殴打我。它们成群结队，只为获取一时的欢愉。而我，却形单影只。

      当然，上帝还是会时不时的，给我这个落单的小胖子，赐予一些朋友。我还记得，我童年时交的第一个朋友，叫SJ。

      那天，在一个花坛里，SJ正在捉虫子玩。他捉到了一只硕大的“金龟子”，并大声地炫耀着，要把它带回家，关着，饲养起来。

      “SJ，可以让我看看吗。”我问道。

      “嗯...可以。”SJ思考了一下，便也答应了。

      我把金龟子捧在手心里，他漂亮极了，简直金光闪闪。但我想到它，待会儿就要被关起来了，不知怎么的，心里便一下难受了起来。

      “小虫子，快飞吧！”我忽然将它远远地抛了出去。

      “你干什么！”SJ生气极了，他一瞬间扑过来，和我扭打在了一起。

      虽然我很胖，但我还是被打输了。SJ骑在了我的身上，狠狠地揍了我。

      身上都是泥巴的我，呜呜的回到家里。

      “怎么了，臭宝贝？”妈妈连忙询问道。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妈妈，妈妈笑着对我说，“傻孩子，去和SJ道个歉就好啦。”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道歉。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我，回到了花园。

      “对不起，SJ。我不该把你抓的小虫子扔了。”我说。

      SJ一怔，我没想到，他竟然也低下了头，缓缓对我说：“没关系..我，我也不该把小虫子抓起来。”

      那句话，一瞬间击中了我的心头。

      于是乎，从那天起，我的人生，拥有了第一位“真实”的朋友。

      只可惜，那之后，我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离开了那座城市。听妈妈说，是爸爸找不见了。

      所以，我和妈妈去了北京。

      我的童年，也就因为这样，总是颠沛流离。没有一个人，陪过我很久，很久。

——小朋友乐园

      妈妈带着我，在北京找爸爸，我们找了很久。依然渺无音信。

      一天下午，妈妈买了一袋我最爱吃的，平日里，根本无法吃到的鸡腿。那时候，一只鸡腿卖2元钱。而妈妈常常因为没钱，为了省一元车票，走十几里路。

      她领着我，来到了一座警察局门口的一棵树下。妈妈犹豫了片晌，说：“宝贝。待会儿进去，就说你要找爸爸。”我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妈妈又抚着我的肩膀，说，“宝贝，如果你饿了，就吃一只鸡腿。”我又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我能看见，妈妈的眼眶，是红红的。如同当年，我在卧室里看见的一样红。妈妈刚准备离去，又回过身来，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去吧，儿子。妈妈在这里看着你。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我慢慢地，一边回头，一边走进了警察局。一个警察姐姐看见了我，问：“小朋友，你找谁呀？”

      “我找爸爸。”我低声说。但当我再次回头时，妈妈已不在树下了。

      那一刻，我难受极了，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我记得，再后来，姐姐给我买了一份，我最吃的鱼香肉丝盖饭。

      再后来...再后来...我，去到了一座小朋友乐园。没错，那里的的确确是小朋友乐园。因为那里，那个地方，有一大群的小朋友。他们见到我时，都向我投来了亲切的目光。

      过程我已经忘却了，只记得夜晚，我被带进了一间硕大的房子，房子里，有数不尽的床铺。密密麻麻看去，上下铺加起来，似有小几十张。

      一位阿姨，在一旁嘱咐着什么。而我的身旁，有几个小伙伴，有的在整理床铺，有的则扒在床头，兴奋地看着我。

      我没有拖鞋，一个热情的男孩子发现了，他便立马跑了过来，对我说：“穿我的吧！”，他把拖鞋递给我时，我能清楚地看见，他只有两只手指头。一个是大拇指，一个是小拇指。他，笑的灿烂极了。

      几个小朋友，带着我用盆，去打热水洗脚。他们教我如何如何擦脚，如何如何洗毛巾，如何如何去厕所。

      夜深了。大房间的灯，被熄灭了。

      大家都纷纷地爬上了床铺。忽然，从我的右边，传出了一句声音：“喂！你也是被抛弃的吗？”一个小朋友，扒在床头问我。

      “我找爸爸。”我说。

      “你真幸福，居然还有爸爸。我的爸爸，我都没见过。”他说。

      “你算什么呀，我爸爸妈妈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小螃蟹说。那个只有两个指头的男孩子，被大家称呼为，小螃蟹。

      “傻呀！爸爸妈妈死了，还怎么生你！”一个男孩说。

      “是真的！阿姨说，爸爸妈妈很爱我，爸爸妈妈在天上，过得很好呢！”小螃蟹辩解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呀？”一个男孩问我。

    “新，新疆。”我说。

      一瞬间，昏暗的房间里炸开了锅，大家憧憬，好奇，一个二个都爬了起来，向我发来了连环炮！那些闪亮的眸子，似是黑暗中，也熠熠着。

      “哇！那是哪里呀！”一个男孩问。

      “我知道！新疆！很遥远，很美丽！”小螃蟹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

      “新疆有好多好吃的吧！”一个小男孩问。

      “阿姨说，我长大了，努力挣钱了，就能去很多地方了！”小螃蟹说。

    “那还要好久好久呢，哈哈哈哈....”

      那一夜，我们聊到了很晚，很晚。

      大家畅谈着，对未来的憧憬。

    致使我，也永生难忘，那座小朋友乐园。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告诉别人这个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说真的，那一夜，我见到“小螃蟹”的双手时，内心是颤抖的。现在想想，他的爸爸妈妈，也根本不是什么去世了。而是嫌弃他，所以抛弃了他。但还好，他被丢进了小朋友乐园。

      那一年，我在那所乐园中，度过了整整10多天。我还记得，那一年的元宵节，是在小朋友乐园里度过的。我第一次听说“元宵”这个词，也是在那里。

      冬天，雪下的很大。那年的北平城，亦十分寒冷。阿姨给我们的碗中，放入了一颗颗我从未见过的，热腾腾的大元宵。小螃蟹担心我不够吃，还分给了我几颗。

      小朋友乐园里的孩子们，阳光极了。不知道是哪里泄洒了阳光，把他们浇淋。在那里，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他们都善良。真诚。纯粹。他们有梦想。不绝望。也是小螃蟹的一幕笑容，让我知道记住了，这么小，却活的如此自信，善良，勇敢，坚强的男孩。

      我称那里，之所以为乐园，是因为那里没有歧视。没有一个小朋友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别人。大家叫“小螃蟹”，是小螃蟹自己要求的爱称。那一年，如果不是小螃蟹给我让汤圆，我好像都忘记了，原来我是“小胖子”的事情。尽管那里有的小朋友，他们生而没有双眼。

    回头想想，真是神奇。其实我的人生挺不平凡的。我经历过很多，你无法相信的事情。只是我把好多这样的小秘密，都沉在了心底。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

      我活的很阳光，很快乐。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挺害怕痛苦和孤独的。因为那些沉石，伴随了我整个童年，只是还好，没有留下阴影。童年的经历，让我害怕吵架。我怕吵架，会让我们不快乐。更害怕这些争吵，这会让我们，永远的离去我们所认为的，那明明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害怕我们争吵，更怕争吵后的我们，不去道歉。

      实话说，不仅仅是认识你之前，其实我从小的文笔，总是伴随着淡淡的悲伤。现在略知一二了吧。因为生活的颠沛流离，和大量曾经奇葩的，亦或是腥风血雨的经历，让我总是饱受着无尽的孤独。童年时，是心灵上的。而几近成年时，是精神上的。那种无人知晓内心，无人过问内心的痛苦。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可以帮助此时此刻的你，摆脱深渊。因为人性，真的很复杂。我们往往想找寻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人，却发现，人类之间，想真的心灵相通，是那么的难。就像你说的，你想摆脱无尽深渊，但好像最后能依靠的，还是自己。我20岁那一年，也有一样的痛苦。当时看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句话说，“人生注定是孤独的”。我当时看完的第一反应，极其赞同。那时候，我很悲观。并且随着年纪的成长，我也逐渐地发现，真的想做到完全懂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

      但是我活到了如今，绝望之后，幡然醒悟了。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没有人愿意去懂你。

      这，才是最痛苦，最悲戚的。

      所以，想帮你，我知道，很难。你也许会说，我不理解你。是的，我没这个权利，这么轻松的去说。你所经历的痛苦，深邃如无尽深渊。就像我经历过的事情，别人没有经历过，也很难感同身受一样。所有人的劝慰，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愿意。

      我希望尝试去懂你。愿意尽可能去帮你。

      愿今晚的这些故事，能给你一丝启发。能带给你一缕阳光。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这是一篇专属的故事。来自，夏至的温暖。

                                         

                                        2020.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