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期【生活随笔】
极致的宠爱
文/高平六中 郭霞

七月天,蝉鸣声此起彼伏。
院子里,姑父正忙着修补院墙,不时摘了草帽感慨一句:“这天真热!”爸爸在旁边和着稀泥,却头也不抬,一颗颗透亮的水珠从光秃秃的头顶冒了出来。姑姑把吃食搬进屋里,便开始东跑西忙,一边忙着拣砖头,一边还不忘和观望的人寒暄。
我,和他们比起来,大概是得空就偷懒儿的人。一会儿,奶奶拿了手套过来,我便戴上;一会儿,奶奶又将草帽扣在我头上,我便整理周正;又一会儿的功夫,奶奶又唤我去吃喝米汤……就这样,干干停停,进进出出。这不,一回屋里,我便瘫在炕上:“累——”奶奶耳背严重,却对我的话反应得很快:“累了,就躺躺吧,让他们干吧。”理智告诉我,这样不好,心里却不管不顾地喷涌出甜甜的蜜来。于是,挪挪身子,躺得更舒服些,闭上眼,让这甜甜的暖暖的蜜意在回忆里流淌开来。
那个水蜜桃。那个灼热的晌午,那张明媚的脸。一回来,奶奶便急匆匆地走到院子里,拽紧我的手,神神秘秘地拉着奔向屋里。“给你留了个好吃的,就等你回来呢。”“是什么?什么好吃的?”我按耐不住地兴奋起来。奶奶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她松开我的手,从身后的米缸里掏出一个圆鼓鼓的东西。揭开手帕,里面还裹着厚厚的纸,撕开来,一团软黑。哦,是个桃儿,好大的一个桃儿,只可惜早已完全腐烂了。我和奶奶都愣住了,两团乌云在脸上散开来。怎么就坏了呢?
记忆里,扁桃体常发炎,一连串的感冒发烧咳嗽,连着半个月吃一大堆药。这时,奶奶总是想着法儿的哄我宠我。把药磨成细细的粉末,吃药时,总是备一碗清水,一碗糖水。清水放在桌子上,糖水端在手里。这边,我刚把药咽下去,那边便把糖水送到嘴边。待我躺下,她的手会轻轻抚过我的脸,沙子吹过的感觉。岁月锻造得她的手,很糙,却暖极了。她问我:“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喉咙疼得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东西。奶奶便兀自琢磨起来,西红柿剁得碎碎的,面条切得细细的。端过来时,红艳艳的,香喷喷的,上面还飘着黄灿灿的蛋花。我用筷子将面条捞起来,丝丝缕缕,入口即化。喝口汤,酸酸爽爽。就这样,生病的日子里,也似乎有了牵挂。
现在,我在床上坐着,陪女儿玩耍。她一会儿踉踉跄跄扶着床围站起来,一会儿一屁股着地,顺势躺下,打几个滚儿。婆婆从厨房走进来:“我孙女可真乖,躺得真舒服呀——肚肚饿不饿?奶奶给你做面面吃啊。”思绪就在那一刻拐了弯,我生命中那个疼我的奶奶,那些宠爱的往事,一一浮现出来。

我痴痴地想,上帝送奶奶来,就是为了给我们这份极致的宠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