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

2024-01-01  本文已影响0人  山谷野百合

晚上十点钟,正关了灯要睡觉,电话响了,是爱兰的声音:“是不睡下了?”还没等李梅说话,她接着说:“我不行了,再不给你打电话我就要跳楼了。”

“咋了?”李梅关心地问,电话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似乎有狗呔声,她知道爱兰家里养着一只猫。

“这孩子不好好写作业了,都这个点,他的语文作业才写了一半说啥也不写了。我要看人家死活不让我看,说老师明天讲呀,说老师说了,不用家长给判对错。我说那我就考考你的生字啥的,他也不让考,胡搅蛮缠地说我考过了。你说这孩子现在咋成这样了。”

听得出来,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在她说话期间,李梅还能听见孩子在旁边高声叫着,似乎在向妈妈示威,她能感觉到爱兰心里的那愤怒的小火苗正随着这一声声的喊叫越烧越旺,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当务之急是让她冷静下来,李梅想。

“现在已经十点了,你就听他的,不看他作业,也不考他生字,告诉他让他自己看着办,现在就去睡觉。这时候晚了,孩子现在的情绪学习效率也不会高。正好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你说这孩子就像是自暴自弃了,我说啥他也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让人伤心。”

“我知道你这时候的心情,现在带着情绪解决不了问题。你听我的,去睡觉,睡不着就去外面蹓一圈。”

“好吧,我在卧室睡了,他在客厅我也不管他了。”

“这就对了,你让他知道写作业是他的事情,你比他着急就不是一个应该有的状态,他自己着急起来才是正常的。”

“今天晚了,你也早点睡。”

挂了电话,李梅睡不着了,她眼前浮现出那个出租的二楼的两室一厅里的情景。

客厅里那只棕色的卷毛小狗在沙发上跳着,小主人——爱兰十二岁的儿子,作业摊在茶几上,他却没有心思做作业,只是一心想玩手机,可是他妈妈总是把手机蔵起来,让他玩不痛快。于是他索性也就不配合,不写作业,反正快考试了,老师也不检查。这时候妈妈正在打电话跟朋友诉说他的不好,说吧,我就这样了,看你们能想出什么招来?!他得意地在那里学着狼拉长声音叫着,他现在都快有妈妈高了,不再会象小时候那样乖乖地听话,他是个大人了。

爱兰穿着睡衣,拿着手机眼里几乎含着泪水给她打电话。那只脑袋大大、肚皮鼓鼓、黑白相间的大狸猫正窝在她身旁,爱兰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酒瓶子,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还有一些酒。她习惯在睡不着时或者心情低落时出去买瓶酒自斟自饮,家里飘着一股酒精味,混合着一股洗发水的味道。

爱兰四十多岁了,很爱打扮,额头上有了轻微的皱纹,但还是有一股脱不去的少女气。她睡前洗了个热水澡,又做个面膜,想着儿子的作业也快写完了,再考考他生字词就可以睡觉了。谁知道这个倒霉孩子,半天就在那里玩手机,三张小卷写了一半不说,还跟她顶嘴,反了他了!

爱人为了养家,一个人上两个班。白天给美团摆自行车,晚上再上夜班。好在单位干多年了,夜班也不那么熬人。

为了孩子上学,他们把郊区的房子空下,来到城市的中心区域租上房子,她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麻将,和儿子租住在这个不到六十平的房子里。满心希望自己和爱人的付出能换来儿子的好成绩,谁知道儿子竟如此表现,真是让她失望。

她脾气不好,以前儿子不好好写作业,她一本书摔过去就老实了;现在儿子都有她高了,她说一句儿子顶一句。她要是上手打,儿子就直着脖梗子对她喊:“你就知道打我,你就会这招是不?”

儿子那质问让她心头一颤,她意识到儿子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说出手就出手,那样就把儿子的自尊自信都打没了。可是不打她还有什么办法?

夜深了,她关了灯,躺在床上,侧耳听着客厅里的动静。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照在那床头的酒瓶上,她想起李梅的话,又想起这旧楼房隔音差,闹得动静大了楼底下该找上门来了。

算了不管了,写不完让老师收拾他!她伸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那辛辣的液体进入喉咙,她闭了一下眼,任凭那股滚烫流入胃中,好象一条火龙经过五脏六腑。她躺下去翻个身,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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