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郭】无情

楚恕之最近总是深夜喝到酩酊大醉，特调处挨个儿接送他个遍，唯独除了小郭。

小郭也委屈，他说他去接楚哥时，楚哥不仅不让他碰他，还骂他没有心。

那天晚上，楚恕之又照例醉成了一条瘦长的人杆儿，赵云澜亲自去送他回家。

回家路上，赵云澜忍不住开口训楚恕之:“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多大岁数了还学人小年轻深夜买醉？”

楚恕之抬起手背掩住泛红的眼眶，答非所问:“他没心的。”

赵云澜却沉默了，一向话痨的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拍了拍老楚的肩。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老楚这般模样全拜小郭所赐。

可当事人全不知情，整天还没心没肺地楚哥长楚哥短。而向来寡言少语的楚恕之近来愈发沉默，几乎成了一座人形雕塑。

在楚恕之拎着一打酒回来后，祝红坐到了老楚对面，楚恕之抬眼扫了她一眼:“死蛇，起开。”

祝红毫不胆怯地怼了回去:“少放屁，这凳子姓楚啊？你有本事把老娘连根拔起来。”

楚恕之没搭理她，自顾自地灌着酒，喝着喝着，眼神就直了。

他一会儿认出来祝红，一会儿又把她认成郭长城。

“死蛇……其实我们挺像的。都是被甩的，没差！”

祝红呸了一口:“滚！老娘才没被甩！”

楚恕之没搭茬:“我问过小郭，问他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他说没有。

他甚至不能理解那些扯淡电影里的爱恨情仇。

我才明白，大爱无私的真正含义，是无情。”

祝红也沉默了，她看着楚恕之和郭长城一路过来，亲眼见证了老楚一点点的变化。

可是郭长城没有。

无论一开始的依赖，还是到后来的信任，其实没差，总归是没有偏爱。

“长城，你告诉楚哥。

楚哥是不是对你不好，所以你才不喜欢我这个坏人。

那楚哥改，好不好？”

楚恕之的头又垂了下去，良久才听见一声低低的呜咽:

“郭长城，你没有心。”

一个在极夜里活了几百年的人，乍然见了一点纯粹的光明，骨子里的本能驱使着他靠近它，保护它，直到爱慕它。

可是黑暗爱着黎明，黎明爱着大地。

这世间所有事物的极致，都是趋向另一个极端。

楚恕之看透了这一点，却宁愿自己看不透。

可即便是这样，楚恕之最后还是戒了酗酒的毛病。

谁也不知道他那晚做下的决定，既然郭长城是灯芯，那他便护他百世无忧，即使郭长城不懂，即使他到死也不会爱他。

可是他也不爱任何一个人，这便够了。

只要他记得，在他身边的，至始至终是他楚恕之，就够了。

几十年也好，几百年也罢，今生或是来世。尸王会沉默地伫立在小灯芯的生命中，直到求得天恩。

许他们一世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