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上，我在傍晚醒来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什么？”

-“你一个人在家，一觉睡到傍晚，待你唤眸抬眼时，透过半掩的窗帘，只看到太阳的余光和灰蒙蒙的天，窗外凉风阵阵，屋内没有开灯，随手放的手机许久未曾响起，那一刻，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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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那种感觉不止一次。

譬如现在。

但有所不同的是，我在电脑前从早上一直坐到晚上，整整一天，音乐仍在不知疲倦的唱着，交杂着临近马路的车声，楼下的人声，隔壁的吵闹声，管道的流水声，香烟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风声，云声，月亮抚慰大地的声音，一齐响在耳边；烟灰缸里的烟头越堆越多，袋子里的槟榔越吃越少，茶水开了一壶又一壶，准备的三餐却一口没有动过；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白板上一条一条的事项，愈发显得苍白的表格，大敞开门的柜子，耳边的音乐越来越嘈杂。

心中百念交杂，明明很多事等着我去完成，但我却丝毫提不起工作的劲头了。

乱！

我恨不得砸了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音响，让人间清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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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而是前些天，我在分校上完课回来的那一幕。

病情初愈，戴着口罩便下乡了。

生病真的让人感觉疲惫，加之课时调整，中午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靠着十几支香烟，一直从早6点清醒到了下午6点。

匆匆交接当天的事务，便上了公车返回工作室。

那是临近黄昏，公车上排满了人，找个座位坐下，身边是一位侧脸熟睡的姑娘。

戴上耳机，播放歌单，隔绝一切一切让我感觉心烦的声音。

公车开动了，我的心绪随着道路的颠簸逐渐放松下来，慢慢地，思维逐渐变轻，呼吸逐渐变慢，目光开始朦胧，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何时，我睡着了。

再醒来时，却看到那位姑娘略带幽怨的眼神。

是啊，不经意间，我竟靠在了她的身上。

她嫌弃的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真着。

我只觉得尴尬，十分尴尬。

公车依然在路上颠簸着，我依然觉得困倦，下意识地将身子侧向远离她的一边，思绪又沉入大海，浮上云天。

但我又醒了过来。

还是那嫌弃的眼神和抱怨的语气。

我突然变得清醒了，好像自己对身边的姑娘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手机突然地震动将我彻底激醒，亮起的屏幕提醒我的心率已经超过了警示范围。

我只觉得尴尬。脑子一半清醒，一半浑浑噩噩着。

我起身，她顺势换了座位坐下，我也在临近的一站匆匆下了车。

天已经灰了，太阳在遥远的地方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氤氲的、朦胧的金红色光芒。

音乐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感觉脸颊发烫，一路走过陆续关门的店铺。

身边匆匆而过许多行人，车流亮起了灯，路灯比我的脚步更快，它们逐个亮起，织成一条闪耀的线，我像个怪胎一样走在街上，只觉得人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渐渐地，肚子也醒了过来，它提醒我，或许该吃些东西了。

隔着遥远的街，我在熟悉的饭馆前站住脚步。

点上一支烟，想着抽完便进去要点东西哄哄肚子。

透过干净的玻璃门，我看到明亮的厅堂里相对而坐的男男女女，我的脚步在向前，心却在退后。

还是不去了吧。

他们都有人陪着呢。

入秋的风，愈发感觉凉了。

我转身，去一家小店买了泡面，匆匆向工作室走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始终未曾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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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量走的很小心，生怕把万家灯火吵醒。

——逐渐阴沉的夜幕里，一个孤独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日月交替的灰暗光芒之中。

——我开始恐惧这个地方，音响放了一天又一天的歌，我却对着惨白的屏幕一天又一天的沉默，一天，又一天。

“夕阳愈璨烈，拂袖更觉凉。”

- 2020.09.26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