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下午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观察一炮鸟屎，它跟鸡屎没有明显区别，都是一堆灰黑的粪便，已然发干，发硬。里面顶多夹杂一些野草种子、微小瓷片或者细小果仁，仿佛自己就是微不足道的一泡鸟屎，只不过我没有机会见识自己发干，发硬——如果有机会，也是万分荣幸——又触目惊心，且骇人听闻……

我望着不远处的栏杆，无所事事。时间过得很慢，我在煎熬中度过，或者说我正在毁灭自己，我整个身子堕入无底深渊，顷刻间，自己就能灰飞烟灭，自己把自己瞬间引爆。

上一个月，我心情好到极点，大雨倾盆而下，我穿过几个街区，雨点打在脸上，我眯着眼在雨里冲刺，雨水淡而无味，周围的车流呼啸而过，低洼的污水四处飞溅，如果给我一个翅膀，此刻，也能扑打硕大的翅膀，逆风飞翔，淹没在天空里。

天空混沌不堪，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地的时候，一片灰蒙蒙的，压得人们倍感窒息。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风裹挟雨水打在树上，树于是摇摇摆摆……

我吹着口哨，哼着不着调的曲子，穿过一个城郊工业区，矗立眼前的学校跟基督教教堂外表没有两样，如果再有个像样的钟声敲响，那它准可以称得上如假包换。

一对夫妻从学校里撑伞并肩而行，身穿蓝色工作服，两个人亲密无间。男人执伞，女人右手挽起黑色超短裙，露出奶白色的内裤，女人丝毫没有察觉，若无其事，仍然大摇大摆踏着水花往在学校门口走去。

我在学校里穿梭自如，空当当的教学楼里干净如洗，墙上布满各式各样的图画。走廊里闷热不堪，仿佛置身于沙漠之中。

我在学校门口徘徊，避雨。

门口的行人面带疲惫，都被生活蹂躏千万遍。都弓着背前行。

那对夫妻又从我面前一晃而过，这次不再是亲密无间啦，而是几乎恶语相向，男的一点没有让女的意思，自己撑着伞气哄哄的走在女的前面，将雨伞摔进汽车后备箱，当然了，女的黑色裙子不再卷起来了。他们刚刚一定大吵一架。女的也把自己塞进车后座里，男的猛的发泄一下油门，汽车飞驰而去。

他们一定会在某个下午和好，男的只要卖一束鲜花，或者弄个烛光晚餐，女的一定会原谅，感动到涕泪横流……

一个身穿藏蓝色T恤瘦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三七开的头发被雨淋得如同蘑菇背面皱褶，稀稀疏疏。他反复询问门卫关于通知事宜，门卫当然一口咬定，过了这个点，就是下午的事了“你下午再来，今早的名额已满……你下午过再来……门卫心想：“你他妈的别拿我一看门的不当个一官半职的，上头的命令就是这么下达的，作为下级，最重要就是遵守不是吗？今天，我就得好好表现一下，至少要把你抵挡在大门外……好好展现一下，门卫不只是门卫那么简单，也可以是个官……”

外面的雨点砸下来，有点疼，几乎睁不开眼。

瘦子男的衣服被淋成黑色，衣服附着在身上，好像是一层多余的绒毛，耷拉着。他试图走开，可是又不甘心，只好又折过去问。门卫简单敷衍了，又拿起刀，笨拙的切冬瓜。炉灶上，还残余昨天的排骨，排骨上已经泛起一层白色的猪油渍，油腻的玻璃盖子下，那一锅汤也漂着些白色油膜，像是孤独的小船，寂寞的驶在苍茫的夜里，没有风，也没有浪……

几个中年妇女唧唧哇哇，拿着不大协调的雨伞，像是几个上了年纪的乌鸦穿行林间。瘦子男问了她们几句，又把原话对门卫理直气壮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