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武犯禁(三)
(六)
暮色降临,四匹赤红枣马拉着一辆外表极为朴素的马车奔驰在官道上,驾马之人身着暗黄色羊皮大衣,所到驿站亮出通关文碟,一路畅通无阻。
这驾看似普通的马车,内部装饰的却是极为华贵,来自西域的骆驼皮革制成毛毡将车内完全覆盖,八颗夜明珠映照的犹如白昼,车内三人盖着雪白的貂绒毯,这正是皇子一行人。
随着马车的颠簸,许白曼悠悠的转醒,她下意识的握了握手,双手空无一物,她真开眼看着对面盘膝而坐、一只手运功疗伤的黄自远,蹭的一声坐了起来,不顾身边的他人,摆出了防备的架势。
“许小姐还请稍安勿躁,您先看看是否认识右边这位公子?”黄自远并没有睁开眼睛。
许白曼满是狐疑的扭过了头,眼前是一位身着棕色绒布衣、头戴白色绒布帽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她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此情此景一时难以回忆。
“许小姐,你还记得两年前京都醉风楼与你畅谈兵者伐谋之术的人吗?”公子似乎想勾起许白曼的回忆。
“你是小白?”许白曼惊讶道。
“正是你口中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小白,不过那并不是我的真名。”
“你到底是谁?”刚刚有些放松的许白曼又紧张了起来,眼前原本有些熟悉之人,让她感觉变得更加陌生。
“你奔波至今,加上昏迷了数个时辰,想必是饿坏了,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跟你说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着,他打开了眼前的餐盒。
许白曼并没有动筷的意思,依旧警惕的看着他。“咕噜”,不过,肚子好像并不听她使唤。
公子莞尔,吃吧,这里面没毒。
(七)
“我本名叫唐予正,是晋国公长子。”
许白曼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位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两年前被她嘲笑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
他们连续多日在醉风楼畅谈,所谈最多的乃是兵法一类,毕竟在许白曼看来,自己将来可是要上战场的。
她想起他们争执的话题。那是《孙子兵法》中的一句话,“以正合,以奇胜”。他看不起带兵打仗时所用的奇谋诡道,居然认为“奇”并不是奇袭之兵,而是多出来的意思。他认为“以正合、以奇胜”是两军对垒,兵力相抵,有多余之兵的一方才有更大的胜算。
她当时嘲笑他不懂兵法,所学之物是周朝所遗留的糟粕,如果带兵打仗仅仅靠多出来的兵才能取胜,那兵法还有何用?“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还有何用?
她还记得面对她的追问,他只是莞尔,对,就跟眼前的情形一样,最后气的自己说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见识过战场。”
许白曼想到这,愤愤的哼了一声。她拿起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宣告着已经对他放下了戒备。
“那些日子,我原本是代表父王给大宋国国君祝寿,由于一路车马顺畅,提前几日便抵达京都。晋国乃大宋南方小国,本王自然想见识大宋第一都城的风土人情、仁人志士,进而了解晋国与大宋的差距,也好激励自己回国后能够奋发图强、励精图治,一改晋国多年的窘境。”唐予正叙述着当年之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不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原本文人荟萃的醉风楼,会出现一名坐而论道的女子,后来一打听,原来是祁王府的郡主。”他喝了一口茶,笑着继续对许白曼说道。
“刚开始,我也只是注意,但偶尔听到你与他人观点上的争执,才发现你的与众不同。一方面感概着大宋果然是大宋,一届女子却有如此见地,另一方面也是技痒,遂主动上前与你攀谈。接连七天的讨论,打开了我的眼界,不过最后一日你那关于以正合、以奇胜的观点,时至今日我依然不能认同。”
“你上过战场没你就不认同。”许白曼小声嘟囔着,话刚说完,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眼前这位是晋国公长子,晋国与周边的楚国这些年来战争不断,他没有理由不懂打仗。
“那日一别,原以为与京都再无瓜葛,殊不知你的音容样貌,那些日子的与你畅谈的点点滴滴成了我脑中挥不去的画面。于是,三个月后我向父王禀告此事,想要让他替我提亲,不曾想……”唐予正有些懊恼,那些日子对他来说痛苦无比。
许白曼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感表达的有些多余。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自那以后,虽不能亲自前往京都,但本王一直关心着祁王府的一举一动,怎知两个月前祁王一家发生了如此惨案……”
“许小姐,我相信你,我宁愿相信是我干的,也不会怀疑你的。”唐予正看着许白曼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气息变得起伏不定连忙安慰道。
“得知此事之后,我便派先生前往大宋调查清楚此事,顺便找寻许小姐的下落,接下来的事还请先生对你说吧。”唐予正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有一些话并不想从他口中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