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我
旅心随笔(46)
———流浪歌手的淡定心情
这是一段迟到的记录,为一位不知姓名的流浪歌手,一个应该出现在上个世纪的人物形象。
两周之前因为在巡察期间回不了家,就近出去走了走,去了没留下任何古人类遗迹的朱开沟,又去看了据说活了一千多年的“中华油松王”,树和人一样,活得时间长了就是奇迹,要给人供起来的。当地人就给“油松王”建了庙,来朝拜求福者络绎不绝,有很多灵验的故事。
把 这一雅一俗的看过,晚间在东胜和几个同事吃饭,就碰上这么一个雅俗共赏的———流浪歌手。
四、五个人在一个小饭馆喝点小酒,市井小民的那种,吃饭喝酒吹牛,图个升斗之乐。说起来我也还算是个官,在这种小馆子里,倒是便于丢掉身份累赘,放开来喝两杯。
酒还没到酣处,门口探进一颗头来,问要不要听歌,然后背着的吉他也探进来了。
在我们迟疑的对视间,他已经进来站在酒桌边,对着我们拘谨地笑。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唱歌助兴的场所,地方太小了,放不下那么盛大的气派,就他这么一个人一把琴,倒又正合适。
我问问他原来是山东人,来自枣庄,我有个砥砺共学的好友就在枣庄,前不久还邀我去他那里共游孟子故里,荀子老死的兰陵也在枣庄,心里就有一种东西涌上来……
听他弹唱一首,我点了一曲“鸿雁”,他吉他弹得还不错,嗓子一般,高音有点勉强,刚刚能起够还差一点厚度,吉他我不会,嗓子我觉得不如我,他这样的实力应该还够不上酒店唱歌的水准。
同桌有人敬他酒,他手指嗓子宛拒了。即便是流浪中人,嗓子可是吃饭的家伙,不能放纵自己糟踏了。他脸上写着苍桑,不好判断年龄。钱也不敢多要,一首十块,还可以搞。
我提前讲好给他一百,任他随兴发挥,他意外了一下,并不喜出望外,钱也揣得很淡定。
一首歌10块钱,他就这么点心理预期,在当今时代,这大概也就是一个仅够他“流浪”的生活标准,他应该属于这个社会的“可怜人阶层”。
他投入的歌唱,自如的琴声又让人不觉得他可怜,只是心底不禁涌上几分苍桑,说不清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
有点矫情的有了要掉泪的感觉,白居易为一个歌妓“江州司马青衫湿”,异地任职来东胜就要三年了,三年“团练副使”也就图这一口还算不菲的俸禄,和这位一首歌收十块的流浪歌手做的是同一件事,听众不同而已。
人生有多少可以不随波逐流,又有多少人生能够淡定在自己的内心。十块钱一支歌的人生,又或许不是看破之后的坦然淡定,或许只是心灰意冷之后的无欲无求……
又或许,我也只是临渊观鱼,惠施对庄周说:“子非鱼……”
我无法对自己狡辩:“子非我……”
人生各有随心所欲的无可奈何,我又何苦纠结于我喝我的酒,他唱他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