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的手

2020-08-21  本文已影响0人  马少军

三乐斋日记

马少军

2020.8.20

  昨天吃饭时开了一罐红烧肉罐头,却不小心被拉开的铁皮划伤了手指。今天打开看,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同时也留意到,我的这双手已经伤痕累累。

  最早的伤痕在左手的食指上。小时候用铁铲削土块盖房子,却不小心一铲子削到手指上,口子很深,几乎要伤到骨头。记得是三叔替我包扎的,现在还留着一条疤痕。第二个伤痕还是在这个手指上。好多年前迷恋手工装裱,经常在家里打浆糊裱字画,后来不满足挂轴手卷,居然裱起了册页。在割齐毛边的时候,美工刀居然偏离了方向,从左手食指的指甲盖上划了过去,切开了指甲,露出了里面的肉。因为刀子太锋利,我没有感觉到疼,只是心里一凉。没等流出血来,我就捏紧包扎了。伤口很快就长好了,指甲却没法愈合,直到后来长出新的。第三个伤痕在左手的拇指上。当时替一个和尚抄金,他催要得急,在装盒裁签的时候,一刀割在了大拇指上。这次来得比较彻底,连指甲带皮肉削下来一大块,只连着一层皮。我意识到这种伤口自己不能包扎,就用手捏住跑到医院。护士替我打了破伤风针,大夫替我缝了针,缝针之前还打了麻药,但我知道麻药对我不起作用。缝针时最疼的两针,是从指盖里穿过去的,我并没有叫出声,只是出了汗。

  伤口长好了,我也是意识到,左手反复受伤,右手就是凶手,直到后来它也被割了。有一次,我团了一块废纸准备扔到垃圾箱里,发现垃圾箱有点满,于是用右手去压实,结果忘记了里面有一块玻璃。玻璃碴在我右手的大拇指和手掌之间豁开了一道口子。这个部位很不好包扎,于是去一家诊所缝针。现在还能看到这个疤痕,像一条虫子。

  一双手,受伤,愈合,再受伤,再愈合,时间长了,就会成为一双饱经沧桑的手。这有时候如同一个人,在这尘世上活,难勉要经过这样那样的磨难,但总归是要坚强地面对生活。

  2016年初,四川文艺出版社向陈忠实先生约稿,打算出版一本他的散文集,陈忠实先生同意了,并答应写一篇短序。但是编辑不知道,这时候的陈忠实,已经患癌到晚期,基本没有能力写文章了,但他还是给编辑写去一封短信:“短序待后,争取写成。化疗使我失却记忆,也失去思维……我再争取,请您谅解。祝愉快!”落款的时间是2016年2月27日。两个月以后,2016年4月29日早晨,陈忠实先生与世长辞。这本书后来编出来了,题目是《白鹿原头信马行》,来自白居易的《城东闲游 》一诗:“宠辱忧欢不到情,任他朝市自营营。独寻秋景城东去,白鹿原头信马行。”陈忠实先生在《原下的日子》一文里引用了它,并说:“一目了然,可知白诗人在长安官场被蝇营狗苟的龌龊惹烦了,闹得腻了,倒胃口了,想呕吐了,却终于说不出口,呕不出喉,或许是不屑于说或吐,干脆骑马到白鹿原头逛去。”陈忠实先生在这里是有所寄托的。

  这本散文集于2016年七月出版,成了陈忠实先生生前最后一次授权出版的文集。当年年底,我从网上买来这本书读,觉得还是从泥土里生长出的文字有嚼劲。读了其中的《喝茶记事》,我在题目下面写了一行字:“这茶喝得辛酸!”

  书是作家生命的延长。陈忠实先生走了,他的作品却是不朽的。早年间读了《白鹿原》,现在又翻出他的散文集,都能给人以悲伤,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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