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和端木蕻良
萧红离开萧军后,嫁给了端木蕻(hong)良。
端木蕻良本名曹汉文,毕业于清华大学,端木蕻良是曹汉文发表文学作品时用的笔名。
端木蕻良才华横溢,21岁就发表了长篇小说《科尔沁旗草原》,端木和萧红萧军是东北同乡,萧红比端木蕻良大一岁。
端木蕻良是在左翼作家一次聚会上,结识了萧红,这时的萧红,在文坛上已是声名鹊起。初次相见,端木对萧红的印象很好:“她身个不很高,可是穿上旗袍和高跟鞋,就显得很修长,体态气质颇有苏州女子的韵致。”
因同为东北作家,端木和萧红萧军开始交往,并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友。上海沦陷后,左翼作家们流落到了武汉,胡风拟复刊左翼作家刊物《七月》,萧军邀请端木加入,不久后端木来到武汉萧军住处,寄居在二萧家里。
与粗放狂野的萧军不同,自幼受过良好教育的端木蕻良谦恭儒雅,语气柔和,心态细腻,更对萧红性格。端木蕻良和萧红,在很多问题上有着共同的看法,对于萧红作品,端木蕻良不会如萧军那样贬低,反倒赞不绝口,端木认为萧红作品超过萧军。每次二萧发生分歧或者争吵,端木蕻良都会以朋友的名义支持萧红。
萧红在萧军多年软硬暴力下,早已对和萧军失望和疲惫,端木的到来,萧红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她开始对端木蕻良产生好感。这最终给了萧红对萧军提出分手的勇气。
1938年萧红和萧军在将要去往的目的地上,再次发生争执,萧红对萧军提出分手。萧军没有太在意,自顾自去了西安,萧军熟悉萧红依赖自己的秉性,他认为即使二人分开,萧红也不会有什么转变。但萧军很快发现,曾经百依百顺,打骂不走的萧红,这一次没有跟随他的步伐。
萧军离开后,萧红黯然神伤,端木蕻良陪伴她度过了这一时期。一个月后萧军返回武汉,发现萧红和端木蕻良异常亲近,他大为恼火,声称要和端木蕻良决斗。萧军拎了个棍子,整日跟在萧红和端木身后,萧红倔强脾气上来,对萧军不留情面下了逐客令。
萧军见无可挽回,带着不甘心去了兰州,萧红和端木蕻良感情迅速升温,开始同居。
端木蕻良以朋友的身份插足,使端木和萧红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大多数人不看好这段婚姻,为了平息人们的猜测,端木决定给萧红一个正式的婚礼仪式。几个月后,端木蕻良和正怀着萧军孩子的萧红,在武汉举办了婚礼。
在婚礼上,被问及二人的婚姻,萧红说:
“我对端木蕻良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我只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此时的萧红,已经没有了当初反叛封建家族,抵制包办婚姻的锐利。她只是需要一个寻常老百姓式的家庭,做一个平凡具有烟火气妻子。萧红对婚姻要求仅为“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即可。
婚后萧红生产一子,不知何故夭折,这成了萧红历史一个未解之谜。萧红和端木结婚一个月后,萧军亦登报结婚,娶了认识一个月多月年仅19岁的妻子,据说萧红看到消息后心痛难忍。
萧红和端木蕻良婚后,因截然不同的生活经历,二人再次产生矛盾。端木蕻良虽然生性温和,但优渥的家庭成长环境,使端木蕻良不太会关心人。端木蕻良和萧红婚姻期间,最为被人诟病的是在危难之际,两次“抛弃”萧红。
二人婚后不久,日军迫近武汉,萧红端木决定离开武汉去往重庆,萧红萧托左联罗烽买票,罗烽只买到了两张船票,只能给他们一张。端木拿着二人唯一的一张船票,跑去重庆,留下大肚子的萧红独自留在武汉,萧红为了去重庆寻找端木,晕倒在码头上。
端木蕻良对萧红的第二次“抛弃”,是二人避居香港,战火纷飞中,萧红因肺结核住进医院,在萧红生命最后时光里,身为丈夫的端木蕻良,无声无息失踪了十八天。
端木蕻良这两次“逃兵”行为,被后人屡屡诟病,端木在以后的岁月里,也很少为自己辩解,这在其他人看来,是端木心虚和内疚的表现。萧红对端木言行,更是把端木钉上耻辱柱。在重庆期间,因船票一事,萧红对端木心生怨恨,人前不再维护二人和谐关系和端木形象,她把端木当做隐形人,表示自己独来独往。萧红在香港养病期间,把和端木在一起,表述成“是一种无法说出的痛苦。”
萧红离世后,萧军和陪伴萧红生命最后一程的骆宾基,不约而同把攻击矛头,对准端木蕻良,他们认为端木对萧红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骆宾基在《萧红小传》里,认为萧红是端木蕻良气死的。骆宾基对端木极端仇视,在这本书中因不愿提到端木的名字,甚至以T君替代端木的名字。骆宾基甚至否认萧红和端木蕻良的婚姻关系,认为二人仅是同居。
至于萧军,更是以端木为终身痛恨对象,一生对端木攻击不断。萧红生前,其本人对端木的评价也多有不好,萧红对聂绀弩说,“端木是胆小鬼、势力鬼、马屁鬼,一天到晚都在那里装腔作势。”骆宾基在《萧红小传》提到萧红曾说:“她和T君是不承认有同居的关系……”
对于众人的责难,端木蕻良极少辩解,这种沉默无形中坐实了众人的攻击,但萧红的研究者章海宁却说:
“端木是个了不起的男人,负责任的男人。我们不太了解这些事实。”
亲自去医院探望过萧红的柳亚子,被端木细心照顾萧红情形感动,“感其挚爱之情,不能弥忘”,写下“文坛驰骋联双璧,病榻殷勤伺一茶”相赠。更有后世研究者研究说,端木曾因为萧红呼吸困难,用口给萧红吸痰。
关于萧红和端木蕻良、骆宾基三个人之间恩怨纠葛,错终复杂的关系,迷雾重重,疑点纷出,各说各理,似已成为历史上难以解开的疑案。
1939年日机对重庆狂轰乱炸,为了萧红的身体和写作,也为了自身安全,二人决定离开重庆,端木蕻良辞去了复旦大学正式教授聘书。端木本想去桂林,萧红则要求去香港,端木听从了萧红。
1940年1月,萧红与端木蕻良,离开重庆飞往香港。在香港前期,萧红与端木蕻良生活相对安定,这是萧红又一个创作高峰期,这一时期,萧红发表人们熟知的小说《呼兰河传》《小城三月》《马伯乐》。
到香港后,萧红得了那年代难以治愈的肺结核。
这一年中秋,又一个挖墙脚的隔壁老王骆宾基出现了,这位老王居然还是东北老乡。骆宾基因避难来到香港,他在举目无亲,生活无助情形下,无奈向端木蕻良求助。端木让骆宾基帮忙照顾病中的萧红,此后骆宾基走入了萧红的世界。
在骆宾基照顾萧红期间,给了萧红唯一婚礼仪式的端木,在萧红病重时,消失了十八天。十八天后,端木回来了,告诉萧红是为了她凑钱治病,但是却没有凑到钱,随后端木以筹钱为名,再次离开。
关于这段历史,有不同的解释,骆宾基认为端木蕻良抛弃了萧红,出于自私,端木自己突围逃离。1980年6月25日,美国学者葛洪文当端木面询问这个事情,已是古稀的端木蕻良大哭,最终什么也没说。2009年11月,章海宁面对端木遗孀钟耀群时,再次问及这一事情,钟耀群犹豫了很久说,端木对自己提到过,当年他安置萧红进思豪大酒店休养,却发现了萧红与骆宾基的私情,并因此愤而离去。过了些时间,又因放不下萧红返回。
据说这就是端木蕻良当年离开萧红的真相。但此时萧红已经离世67年了,骆宾基已离世15年了,端木也已离世13年。
1942年1月18日,在病床上一直病恹恹的萧红,忽然有了气力和精神,萧红意识到自己是回光返照,时日无多。她要来纸笔,一笔一划写道:
“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1942 年1 月22 日,萧红离开了这个爱恨交加的世界。
这一年,萧红31岁。
萧红把《商市街》版税留给弟弟,把《生死场》版税留给伤害过自己的萧军,把《呼兰河传》版税留给刚认识44天的骆宾基。
萧红一生都在追求爱和自由的路上,她说:“我不能决定怎么生、怎么死,但我能决定怎么爱、怎么活,这是我要的自由,我的黄金时代。”
萧红的遗愿:身后要能看到大海。
端木蕻良把盛有萧红一半骨灰的花瓶,埋进香港背山面海的浅水湾,并题写了“萧红之墓”,把盛有另一半骨灰的花瓶,埋在圣士提反女校后面,能看到大海的土崖下,满足了萧红身后看到大海的遗愿。端木自己则留下一缕萧红的头发,这缕头发,五十年后被端木捐献给了萧红的故乡呼兰县,呼兰县以此建立了纪念萧红的墓冢。
1985年,73岁的端木,回到当年与萧红举行婚礼仪式的武汉大同酒家,凭吊那段刻骨铭心而又物是人非的过往时光。
1987年,端木蕻良携妻子钟耀群给逝去45年的萧红扫墓。伤感之下,端木蕻良写下《风入松·为萧红扫墓》一词:
“生死相隔不相忘,落月满屋梁,梅边柳畔,呼兰河也是萧湘,洗去千年旧点,墨镂斑竹新篁。
惜烛不与魅争光,箧剑自生芒,风霜历尽情无限,山和水同一弦章。天涯海角非远,银河夜夜相望。”
这是一首勘与苏轼悼念亡妻《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相比一首词,哀婉、深情,思念无限。
萧红一生都在寻求男人对自己的爱,却忽略了爱着自己的人,正是身边最近的丈夫。
1996年10月5日,端木蕻良去世,按其遗愿,他的一部分骨灰,洒在了香港圣士提反女校后山下,陪伴着54年前去世的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