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 | 一颗特立独行的向日葵

那一年我在北疆游荡，从贾登峪那巨大的停车场逃出来之后叫了一辆的士从喀纳斯景区开往布尔津县城，在路上的时候，蓝天和白云朵朵，司机和我们谈了很多事情，但我今天一句也记不起来，（我甚至怀疑司机有一只笔，按下开关可以让我们忘记那些他说过的机密），唯一还记住的是，经过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海，那些向日葵们大部分硕果累累，结满了葵花籽。

一条笔直的柏油公路通向天际，像是一把刀切开了向日葵海。司机说前面有区间测速的测速终点，而我们一路超速过来，他要绕过测试终点，我还正在想他怎么绕过去的时候，司机猛然一打方向盘，就从公路上开进了向日葵海中的一条小径。

在我们惊魂未定的时候司机下了车，然后喊我们下车，摘了好几个日葵花盘，丢到车上，然后我们继续赶路，一路上，司机愉快的看着我们磕着生葵花籽，继续和我们聊了一路。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烈日下的向日葵们个个低着头背对着太阳，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向日葵居然做出了这种愧对名字的事情。后来一想大概也是有道理，向日葵的脑袋如果从早到晚跟着太阳运动从东到西边，那么第二天早上是怎么样做到齐刷刷向着东方呢。

我猜向日葵到了黎明的时候，就会有个年长的快要成精的向日葵妖一声令下，大家齐刷刷的把头扭过来面朝东方，早上就能看到那些向日的向日葵了，这大概就是向日葵们的秘密。（幸好在21世纪向日葵没有向日不至于被挂上铁牌上台被批斗）。

黎明前的天空最为黑暗，向日葵们选择这个时候猛回头，也是考虑到不想惊吓到人类，这个时候的人类还在熟睡之中。想象一下，如果哪天你因为睡不着路过一大片向日葵海，时间点正好的时候，就会忽然发现黑漆漆的夜里，带点黄色的向日葵们忽然猛回头看着你，你会不会吓得患上失忆症。

这些向日葵们大部分都躲避着太阳，但偶尔有几个卓尔不群的向日葵面对着太阳，这些特立独行的向日葵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特别年轻和稚嫩，花盘上整体金黄，没有一丝瑕疵，也看不到什么色斑。它们有着自己的思想，不肯和那些躲在阴暗面的向日葵们一样躲避太阳。

那些背对着太阳的大多数向日葵们，花盘很大，一看就是进入中老年期。动作迟缓，就等着葵花籽们熟了，这是它们的生命意义。年轻的向日葵们没有这些负担，也不怕烈日灼晒。它们挺直了身躯，昂首挺胸向着东方。

但它们最后也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成熟，然后衰老。又或是因为特立独行，被人们直接给摘了，年轻的向日葵们生的好看，体积比较小巧，大人们随手摘了给孩子们拿着正好合适。被摘掉的向日葵不会哭，只是从断了的截面流出一点绿色的水珠，像极了眼泪。

从此我记住了那片向日葵海，和穿过向日葵海的一条笔直通向天际的公路。

还有那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