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刺

        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别问我是怎么认识的。

        她真是太火热了。我们开了两次房，第一次大家都有点紧张，但是感觉还算美好，都觉得不妨可以再来一次，于是就有了第二次。当天晚上我们就用完了三个套套，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间还早，我们都有很大的意愿，可是套套没了。这种时候不可能下去买。我们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我可以相信你吗？我们都很坦诚，我们都是身体健康的人。结果，我们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彻底放开了，要死就死吧，就是这种心理。这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我至死都不会忘记这种感觉。

        我承认，之后的一两个月，我过得有点战战兢兢，每天好几次拉开内裤仔细观察。不过还好，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我放心了。

        不知道她事后有没有采取补救措施。我应该进药店买药，亲自交给她，看着她吃下去的。

        不过算了，事已至此，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约炮故事。虽然我们的认识一开始就是冲着一夜情而来。不，不仅仅是约炮那么简单。我越想，越觉得其中隐含着更多的东西，某种将会使我始终挂怀的东西。

        这几年我是一个人过的。典型的宅男。干着一份不死不活的工作，薪水一般，既发不了大财，又稍有余裕，在应付日常开支之后。我的生命轨迹平平，未来也看不出有什么发达的可能。一夜暴富这种白日梦，如今我是不做了。我已到了而立之年，不适合再做梦。面对现实，客观地存在着，这是我现在所遵循的生活哲学。

        三十岁，是一个颇为尴尬的年龄段。要么你还有最后的冲劲和愿望闯出一片天地，要么你就乖乖地认命，让你的下半生安安稳稳地荒废。

        我生活中的巨大缺陷就是至今未婚。回头看，我过的这几年宅男生活，导致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无可厚非。并非我不想结婚，可我就是没有力气走出家门。我几乎割断了所有的联系，包括我最好的朋友。我内心里当然希望他们活得有声有色，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糟糕的生活在他们面前摊开，我宁愿把自己包裹起来。在我心里，他们从未远离，朋友永远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只是暂时失联而已，将来时机适当，我们的生活将会非常自然地再次连接在一起。这是毫无疑问的。

        其实，这几年我也断断续续谈过几次恋爱，遗憾的是都以失败告终。是我的问题。我不够上心，有点想谈又不想谈的样子，我这样不冷不热，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有一次我竟然还想追求一位女同事。结果被拒绝了。我感到有点好笑。因为我本来也没太当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把生活过成了这样。

        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发狠了，决定彻底地改变自己。我不想再过这种温吞水般的禁欲生活了。以前的我多快活啊，心态是完全开放式的，同时跟几个女人有瓜葛，有时候刚下这张床，又上了另一张。没有心理压力，没有任何顾虑。不像现在，做事之前，总是想太多。我喜欢以前的自己，那么自信，那么没心没肺，不计后果，喜欢就上，看到漂亮女孩就追。我现在也可以这么做，不同的是我已经不再年轻。人在年轻的时候做的事，上了年纪再想做就不那么容易了。比如泡妞，年轻的时候，多漂亮的妹子，多年轻的妹子，都敢上，而且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现在呢？想找年轻漂亮的姑娘，似乎只有一种选择：花钱。只要有钱，一切皆有可能。现在的年轻女孩比较现实，也更物质化，在爬上你的床之前，先要问你有没有房子车子。

        不得不承认，我泡妞的功夫确实是荒疏了。我试着搭讪过几个妹子，没有一个上钩。在这一方面，我应该学学我的一个朋友。据我所知，这二三十年来，他一直在泡妞的道路上奔跑，从未放弃过修炼。以前我们也曾一起风流过，相互比试过，从数量上讲，我远远赶不上他，以前他身边从不缺少女孩，结婚后他的身边也不缺女孩。他每次带出来的女孩子长得都不一样。看来这种事也是讲天赋的。你看看人家冠希。

        朋友的经验丰富。我想让他带我飞。

        我们聚了几次。他带出来的女孩子，有年轻的，也有年纪跟我们相仿的。有个儋州妹好像永远都吃不饱似的，我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吃烧烤，一次是吃清补凉，不觉得她有何吸引人的地方，只留下她不停吃喝的印象。我没问朋友有没有跟她搞过，这种话是不适宜的，也不重要，搞过如何，没搞过又如何？问题在于我想不想跟她搞？我想跟她搞吗？谢谢，我很好。

        基本上朋友带出来的女孩子，我都没有想过要接手。朋友妻不可欺。我心底还守着这样的信条。凡是他带出来的，我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他的。即便朋友说她很干净，他跟她没有什么，我也不会跟她深入发展，这不光是因为我有点不相信他，还因为我内心仍残存着一丝骄傲，觉得，如果我接受了他的馈赠，就会有点低他一等的感觉。我想先认识她，然后认识她的姐妹，再泡她的姐妹。这样是可以的。

        朋友教给我不少他泡妞的秘诀。有一些我认为很有道理。虽然他没有将这些方法抽象提炼成精简的守则，但是我在一边观察，发现他这些年之所以成功地拥有那么多女孩子，就是因为他在遵循这些守则。他经常不无夸耀意味地分享他的经验。比如泡妞要胆大、心细、脸皮厚。这就不用解释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我常常惊异于朋友对泡妞的喜好之强烈和精力之过人，也佩服他对这种事的超脱态度。在我看来，他的泡妞守则之一是：不要从道德的角度看待这种事情。不要考虑道德上的问题，不要管她的那一部分情况，即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她结婚没有，发生关系后她会如何面对自己的伴侣。不要管这些，如果你一直考虑这些问题，你会被自己的道德感压垮，最终将一事无成。这也是他所说的 “不要脸”的意思。她的问题让她自己去解决，连提一下都不能提，更不应该去想。

        我可以证明这种看法是正确的。就在不久前，我跟一个少妇聊得火热，已经谈到要去哪个宾馆休息了，我突然冒出一句：“你老公不会打电话问你在哪里吧？”当时我一直被她要怎样跟她老公解释行踪的问题纠缠，于是随口说出了我的疑虑，于是她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待在家里。

        这就是我泡妞没有他多的原因之一。我太有道德感了，从来如此，这就决定了很多事情我没法去做。我无法做一个窃贼，任何意义上的窃贼，我很难把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因为内心总有个声音阻止我那样去做。但是偷人这种事好像又有点不同，只要不去想被偷的那个人，自己良心上就不会遭受太多谴责。不管怎么说，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我的朋友。自从他结了婚以后，我常常纳罕：他在面对妻子的时候，内心活动是怎样的？他会有愧疚感吗？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指背着老婆跟别的女人上床。他说不想等到老了的时候后悔年轻时做爱太少。

        这就是我技不如人的地方。

        也许约炮这种事不是一种道德问题，而仅仅事关快乐。

        大家都是为了快乐而约炮的。大家都想为了快乐而约炮，同时又想把副作用降到最低。

        为了防止事后出现麻烦，约炮之人似乎默认这样一条守则：尽量隐藏自己的真实信息。

        名字当然是假的，个人的故事也与真实情况相差万里。我总是过于诚实，不喜欢骗人，所以，我与之交往的女人，我都是以实相告的。也许我的态度和语气过于真诚的缘故吧，有很多次，我都把人吓跑了。我的诚实使人难堪。当她意识到我说的自身情况是真的，就好像我把一个难题抛给了她，要求她也坦诚相待，这当然是她极力避免的。可是面对我的诚实，如果她欺骗我，她的内心多多少少会有点不安。正是这种不安，最终让她抽身而退。

        过于诚实，等于：极其无趣。诚实之人总是摆出一副无比诚恳的样子，他说的话由于要求信息的传达真实无误，表达的方式往往平实无华，就连语气态度都显得僵硬苍白。狡猾之人就不同了，他们为了欺骗对方而催动大脑细胞，造出的信息力求花哨多样以达到吸引人的目的，谎话信手拈来，而且语气也灵活多变，想尽一切话语来打动你，深怕你不信。在泡妞这件事上，越老实，越吃亏，这也是花花公子经常成功的原因之一。女人都是喜欢听谎话的。因为谎话动听，有意思。女人们不在乎你是否老实，她们在意的是你是否风趣。

        跟朋友混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领悟到：他的成功自有他的道理，他的经验是不错，但是，我不能照搬。我只能按自己的方式来。我想，会有识货之人。

        她就是被我的真诚打动的人。

        第二次约会后，我们似乎把事情的性质给改变了。枯寂了多年，如此真实地接近一个女人，如此真切地拥有一个女人，使我感到难以言说的满足。我告诉她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名字，我的现状，我的梦想，我的人生故事，所有这些都是我的真实情况。我感到，从某个方面，她理解了。

        我开始变得很期待。我想要的更多。我想真正拥有一个女人，是完全地拥有那种，而不仅仅是做几天露水夫妻。

        我也愿意相信她说的故事。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她的过去我可以不管，我只要她的现在和将来。我要我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海口的夏季是有风景的。因为时光是如此美好，我们又充满活力，所以需要尽情地享受青春。或者不如说，想抓住青春的尾巴尽情地快乐一把。

        我约她去假日海滩游泳。

        天哪，她的身材太棒了。不要反驳我，比基尼绝对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我喜欢她开心大笑的样子，就算拿世上所有的黄金来换，我也不会换。我就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风景。看着她，我硬得不行。只好待在海水里。我抓着她的手按在我的坚硬上。她嗔笑着打了我一下。我开始感到疼痛，脸部也扭曲了。她开始有点担心，问我怎么办。我说不弄出来会疼死的。她的手像海鳗一般滑进了我的泳裤。她背对着我，用她性感的臀部遮住可能来自潜水人的视线，手在我的泳裤里套弄。

        几分钟后，我告诉她这样不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站在水里。后来她提议我们向深海方向游去。我们扒着游泳圈往人少的水域游去。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钻入水里。我感到泳裤被扯到大腿上，然后我坚硬发疼的部位被一种温热的东西包裹住了。她的嘴在动。啊，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憋不住气的时候，她就钻出水面深呼吸，等呼吸平稳后再深吸一口气钻入水底。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释放了。

        她笑得脸都红了。

        我立刻紧紧地抱住她。

        我要跟她结婚！我一定要跟她结婚！！

        可是上岸后发生了什么，她突然脸色大变。我慌忙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我几次追问她。但她只是笑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然后我们就离开了假日海滩。

        我没想到的是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我打电话，她不接。发信息，不回。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样。

        她删了我的微信。没有一句解释的话语。

        我很难过，整天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没劲，像是得了重病一般。

        我不停地加她为好友，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对我。一个星期过后，她回复道：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可是那天在假日海滩看到他，我才发现原来我还爱着他。

        她说的是她的前男友。她们从大学开始在一起，谈了６年，家里人都反对，说那个人不行，她死活都要跟他在一起，直到后来发现他还有一个女朋友，而且他已经决定跟那个女人结婚了。她感到世界突然崩溃了。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却换来了背叛和抛弃。她想不通。后来她想到一个办法，她也要背叛，她也要找个男人。她找到了我。我就是她背叛他的方式。这是她在我们第二次约会时跟我讲的故事。

        我现在明白，她当初想背叛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她是在跟她的过去告别，她是在替自己真诚付出的纯真情感收尸。

        我才明白，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为什么在KTV包厢里抱着我哭得那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