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16人，会变吗？

        当然，我说的人会不会变，是说人的性格、脾气、人生态度、对人观点等方面，而不是说容颜或者身体等外在的能用眼看到的东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青春的日子里，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兄弟，暂且就叫兄弟吧，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彼此再认为是不是呢。那时候我们俩是老乡、同年兵、同学、战友、知己、兄弟。。。他是一个山里走出来的农村孩子，朴实、干净、实诚、单纯，白白净净的像个文弱书生，到部队后见了人都是羞涩的笑，大姑娘一般。我们俩一起考军校，一起毕业，一起参加工作，并且在同一年转业。无论是哪一个认识我们或者知道我们的人，都清楚我们俩感情是铁打的一般。那时候穷，但我们懂礼节，那时候我们闹，但我们知尊卑，那时候我们走再远，知道我们从哪里来，怎么来的。

       军校毕业在部队干了几年后，我在连队管理岗位上崭露头角，从基层一步一个台阶慢慢调整到中层领导职务，而他则是辗转几个单位，基本上不是在后勤就是机关，于是，两个人的性格就随着环境的转变而渐渐改变了。我是带兵人，是部队一线，我对于兵或者是一个人的理解是，如何把他转变成一个合格的兵，至少从我这里出去的，都是带着正能量走的，是为部队建设做好打基础的工作，可能有点理想化的成分多些。他对兵和人的态度与我相差较大，他把每个人都做为一个现实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得用现实的东西来换取，他无所谓谁对谁错，办事就得靠实力说话，以前理想中的东西他倒是一点没剩的还给书本了。

        在即将转业前一年，在北京因为接新兵和训练新兵的原因，我们俩偶然走到了一起，喝酒聊天时，对于往事也是历历在目，酒酣耳热之时，也想抱头痛哭一场。说实在的，对于我们这样的山里孩子，能走到这一步上，并不是全靠那些当年我们倚靠的人，毕竟路是自己走的，一路走来坎坎坷坷，都是自己在挣命般打拼。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出来我们的理想、目标、热情、原则等等问题都有了一定的偏差，但是，我并不为意。人嘛，总是有自己的个性，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自己一般的平庸而且理想化，现实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活好自己最重要。

        一晃眼，转业十多年了，他从警我干法，期间他从遥远的边陲城市回老家探亲或者办什么事，我们在当地的几个战友们都会珍惜这宝贵的几天时间，全心全力的想办法为其安排行程，力争满足他的需求。只是，近几次来，我们都搞得不是很高兴，结局也不是很好，有点不欢而散的感觉。

       我们当兵的都有一个相对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懂得感恩，既感恩父母，也感恩对我们帮助的人，即使没有办法做到上门孝敬，也会有电话问安，这是人之常情。我们每次去他家或者路过他家的时候，无论忙闲都要去看看他的老母亲，送钱给物是小事，我们是让他们村的人知道，他虽然在外工作，但是他仍然有一帮战友如兄弟一般，不至于让老人在村里因为七七八八的事受了委屈。可是，他每次来时，既对我们的老人不置一词，也对那些帮助过他的老人不闻不问，对于我们的安排更是坦然受之，每次赴约不让我们一帮人等上一两个小时，是肯定过不去的。对此，我们内心之中都颇有微词，曾经我也善意的侧面提醒过他，可是他始终是我行我素，对我的忠告不屑一顾。终于，我还是没有憋住心里的火，矛盾爆发出来。

        他是头年除夕前一天到的家，先回老家看老人无可厚非，即使他就是从我们家门口走没有告之也无所谓，毕竟一年了回老家一两次，看看老娘最重要。我们几个战友就私下商量，谁请第一顿，谁请第二顿，谁管住宿，回去带什么特产，完事后，提前五天告诉他定在大年初四的晚上，大家为他接风，然后准备第二天随他去老家看老人。我们早早的就赶到饭店，准备好谁接，谁随他去老领导家串门等等，没想到的是，他从下午两点钟就说动身了，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等到四点位也没见到人，再打电话时，说是马上准备动身。然后，再等，五点了，再问，说是已经离开村子了，我们五六个人气炸了，但是，说归说，人家从大老远来了，还是和为贵。七点多一点，他终于带着儿子、外甥和一身酒气到了，无论怎样，来的就是客，好好接待。在席间，我们几个人有意无意的向他发出信号，应该给在本市的两位当年的老领导打个电话拜个年了，他仍然是装听不懂的，我们仍然在好言相对，但是在最后结束他起身敬酒说客气话的时候，话里话外对两位老领导没有半点尊敬不说，还有点不屑的神态，这时候有一个战友是老领导的侄子，脸色就很难看起来，我就当面对他说：“两位老领导不管怎么样，是我们的领路人，你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吃饭都可以，但是这个“码头”你应该先拜了再说，就算你不去，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不尊不敬的乱说啊!”战友们一见我起了头，就无所顾忌的指责他的不对，他很尴尬，端了酒杯坐在我跟前，问我：我就来这么几天，你怎么就这样对我？我说：对你，我们是兄弟，但是兄弟做了错事，我就有责任帮你纠正。他拿起我左手，说：那我错了，你打我一巴掌吧。说完就拿我的手按在他的脸上，我正准备说“我打你干吗？认识到错了就承认错就可以了”，没想到他儿子一下子看到我的手在他父亲的脸上，就说我打了他父亲了，我百口莫辩，其他战友就过来“拉架”，这更让我恼火了，我用力挣脱拉我的人说“瞎了你们的眼，我什么时候打他了。”但是，他儿子还过来跟我一本正经地说：“叔叔，我爸爸这个人不善社交，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干吗打我父亲一耳光？”我的火“腾”的一下子起来了，跟他说：“孩儿，我和你爹三十几年了，我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这大过年的我干吗要打他，他错了我要跟他说，也是让大家知道不管是谁在这方面出了问题都是不行的。再说，我甭说打他，就是打死他，他也得认，没办法，兄弟！”他儿子并不认可我的话，其实我也不以为意他的不认可，毕竟他是孩子，帮他爹也没什么不对。

        故事到这里还没完，就在出饭店的门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问我为什么不给他面子，为什么打他“两记”耳光，哦塞，下个楼就变成俩了？我说我从没打你，也没想过打你，是你拿我的手按在你脸上，并且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被别的战友拉走了。有时候，人多了并不能看到事情的实质，虽然人人都是好心，但是，好心不见得都能办好事。我在回家的路上，他也准备回家了，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厉害，你打了我两个耳光，我从警十几年了没受过这个委屈，你在哪，我去找你！我一听，哟，这还准备还回来呀，好你个泼皮！你学能耐了，干了十来年警察长脾气了！我马上就给他发了位置，跟他说：我等你！谁不来谁是孙子！！

        在寒风中等了十几分钟，我再打电话，已经关机！！我真是无语！微信给他：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像朋友般和睦相处吧，或笑脸相迎，或挥手道别，只是别再做兄弟，这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两天后，他回复我：喝多了，啥也记不得，没事！

       原来，还是我的事！

      为此我四五天不痛快，老婆嘲讽我：活该！就你有嘴，就你懂得人情，就你能出风头！又不是你请客，关你什么事？又没骂你爹娘老子，你干吗那么孝顺？这下好了，人家不说任何人不好，只有你是个王八蛋！真不理解你是怎么想的！

        我真的无言以对。是的，是我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得给人留面子，不懂得说软话，但是，人世间三十几年铁一般的感情，难道就真承受不住一句真心问责吗？当年，我们可是就算打破头也会抱着拍拍对方身上的土，笑着再一起喝酒的人。经过了二十几年的岁月沉淀，我得重新审视我自己和我的处世方式，是不是每个人在遇到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人时候，就会变得毫不留情，言语苛刻，容不得他有半点错误呢？我这点是没变？还是变得不可理喻了呢？

         我在扪心自问：人，真的会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