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

2024-12-10  本文已影响0人  放下皆得

我喜欢我家的小阁楼,我每天至少有两三个小时是在阁楼上度过的。

通常吃过中饭,我就爬到阁楼上来。

阁楼大概二十平米的样子,是倾斜的屋顶,我把它搞成了一个小茶室,其实搞成书房会更实用一些,只是我这个人天性散漫,茶室让我觉得更休闲更随意,茶室里可以随意摆放一些我淘来的小玩意,书房中规中矩,这些小可爱放在里面有点不伦不类、花里胡哨。比如绣花的团扇、松鹤的香炉、京剧的剪纸、戴着眼镜的小小乌龟、永生花的玻璃香水瓶、手工编织的盘扣、拉小提琴的纯银白胡子老头、碳素画少数民族少女、看报纸的老头和做针线活的老太等等,最主要的是一套自动煮茶的茶具很是养眼,加水烧水清洗都是自动的,看着玻璃杯里煮着的各色晶莹剔透的水,倒在我淘来的各式花样茶杯里,折腾把玩一通,便觉有趣。

我在中间摆了一套雕花的木质桌椅,上面是个大茶台,占去阁楼大半的地方。

其实我对茶艺一窍不懂,也不感兴趣,昨天朋友找我去学茶课,我害怕那些复杂艰涩的茶艺知识把我吓到,便自觉地退下阵来。红茶绿茶我是勉强分得清的,怎样泡茶大概略知一二,至于什么茶好喝、歹喝完全凭我个人感受。我真的无心去学复杂的茶艺,摆弄摆弄这些小玩意,心生欢喜足矣。

最近痴迷王小波的书,他总是在大谈特谈艺术,谈美,谈有趣,谈媚俗。自然,茶艺也是一门艺术,一门略有复杂的艺术。谈到艺术,我看到过很多这个名词的解释,也有很多名家在谈艺术,但我一个也记不住,王小波自己也说艺术包罗万象,艺术的标准在世界各地是不同的,那就是说艺术本身并没有什么标准。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它通俗化一点,美就是艺术,什么东西很美,就很艺术,可能你眼里的美和我眼里的美大相径庭,但是都是美的,那么我所认为的美是我的艺术,你所认为的美是你的艺术,我的艺术不同于你的艺术,这样是不是就简单多了,也有趣多了。如果哪个人非要把丑的说成美的,说成他的艺术,我们也奈何不得。至于媚俗,现在很多东西俗得不能再俗,快成全民性智障了,相信如果王小波活着,他定要疯掉的。

阁楼的墙上我弄了一幅很大的画《清明上河图》,挂满了一面墙,自从几年前在上海的中国馆看了那个会动的清明上河图,这幅画就好像在我心里扎了根般挥之不去。画面市井上的众生小人儿哦,每个小人都有着每个小人不同的身份和生活方式,每个小人又有着每个小人各自不同的命运,同样的都是人,却是不同的人,这让我对人类与个人、群体与个体又有了新的认识,正是有了人类和群体,这里面的每个个人和个体又不相同,才有了清明上河图的人生百态和图画的精彩,才有了人类社会和群体的精彩,也正因为此,我们也常常悲怜人的命运的无常与不公,我似乎总是能听到画里小贩的叫卖声、官人的马蹄声、拉三轮的车声、划船摇浆的水声、几个人吃酒的喧闹声、一家父母子女的欢乐声、一家夫妻的吵架声,还有悲伤人的叹息声和啜泣声、讨饭人的求助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声声入耳,聒噪不已。

阁楼里还有一个花开富贵的摆件,很大的一个,纯玉的,这是极好的一个朋友送的,大概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可是送这东西的人与我已经阴阳两隔,让我时时睹物思人。

阁楼上的这些物件每件都有它们自己的故事,也有我或者家人和朋友的故事。

阁楼上正午的阳光是最好的,我没爬上阁楼之前还真的没有这样专心体验过阳光的味道和它真正照在身体上的细微感受。阁楼的一整面都是窗子,阳光可以照进阁楼的任何一个角落。

我在阁楼上放了一个软布躺椅,这个躺椅躺上去真的特别舒服,完全贴合人体结构学角度。我每天都欢喜着爬上阁楼来,多半时间都是偎在这个橙色的躺椅里度过的。

偶尔我躺在上面只是单纯地发发呆,就那样茫然地望望窗外的高楼和云彩,我喜欢看天看云,看它们在一个无比美妙的天气里翻滚着在我的眼前千变万化,就像演一个无声电影,我呢像个痴人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傻傻地望。

我还可以望到我养的花,它们摆在窗前和墙角的竹架上,或静静地带给我眼前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或妖娆、娇艳欲滴地奋力绽放的红,我似乎听得见它们花骨朵炸开时的“噗噗”声。我每天爬上爬下地给这些花浇水、施肥、剪枝、驱虫,它们带给我生长的欣喜。

此时,我无比慵懒地躺在正午的阳光里,它炽热的光线直射在我的身体上,只留下头部在暗影里。我觉得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地张开翅膀迎接这阳光,沐浴这阳光,感受这阳光,无比兴奋,无比眷恋,无比享受,而这冬日里的暖阳在这小小的阁楼上又显得如此的尊贵,如此的温暖,如此的祥和,又如此的灿烂!我肆意地让它照着,融化着。

阳光是暖暖的味道,它炽热如火,如果可以品尝,那一定是很浓烈的味道,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它们弥漫在小小的阁楼里,直钻进我的鼻息,让我沉醉在一片氤氲的香气中。

在这样大好的阳光里,我总是先假模假式地拿本书看,读不进几页便倒头睡去。一觉醒来,半个或一个时辰已过,阳光也从我的全身逐渐退到了腿部。

我揉揉惺忪的双眼,重新开始看书,我看着阳光的光影一点一点地从我的腿部继续往下退,退到我眼前两三米长的地板,最后退到窗玻璃上,我知道两个时辰已过,我伸个懒腰从躺椅上爬起来,到茶台前煮点水喝,再吃点小零食,遂从阁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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