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影像

梦幻与真实

2022-06-18  本文已影响0人  空慧

                              一

冬末春初,又是一年需要挣扎的十分难过的一段时间。就像一道坎儿,跨过去便万事大吉,跨不过去,便万劫不复。

本来,迷人的春天悄然而至,万物生发,呈现勃勃生机。可我在这样美好的季节里,疾病也伴随生长。我患病了,再坚强也抗不过季节的轮回。一年又一年,无奈承受。

                              二

正月初四,过年的喜气与欢乐正浓。我家亲朋好友团聚,来者其中有幺舅与九姨妈及一些表兄表弟,还有超哥这边一应亲戚。幺舅又邀另一远房七舅一同前来,因考虑幺舅脾气古怪,他与七舅分别送的200元礼金,我收下了。本想,他们要送又不收,拖拉推拽十分不好,吃完午饭再还给他们就是。可人家心里没这么想!午饭后,两位舅爷坐到院坝边,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办年酒不收人情为什么我俩的收下了?午饭后也没招呼一句吃晚饭。随即起哄发笑,那是嘲笑讥笑的声音。

当外侄女的我因季节的因素本已病了,硬撑着完成今天请客吃饭的事宜。(当然,我的丈夫超哥各项事务忙前忙后,殷情周到。)当两舅爷哈哈的大笑声入耳,我猛感处事不妥,一种羞愧加之本已患病却死撑,这一瞬间情绪崩溃,守着坐在那儿的九姨妈哭了。我告诉她我病了。旁边儿好心的表嫂叫我去她家休息,我不愿,我不想在她家忍不住流泪给她带去晦气。一阵“大雨滂沱”,稍微平复情绪,我拿出400元分别还给两位舅爷200元。事情得以妥善解决,可嘲笑声却印进了心里,不知是我没有原谅自己还是没有原谅别人?

晚饭后,客人散去。因超哥喝酒不能开车,表弟帮忙开车。先送我们去远房一个庆八十寿诞姑婆家,送完礼适当闲聊几句,便又开车去到我的娘家。娘家正处一个街市上,春节人多异常热闹也挺好玩儿。超哥爱约人打麻将。

晚上,本已苦撑一天的我结束忙碌可以休息了,可睡不着。想想超哥因陪客喝了不少酒,醉醺醺。我怀好心去到药店为他买两支葡萄糖解酒。没想到遇到小学同学姜兵和郭云及郭云的妻子裴静,他们正犹豫要不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裴静见我,说:

“班长,你说要不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我纳闷:“什么聚会?”

“你们小学同学聚会。”

“去呀!怎么不去呢!”

我推波助澜,替犹豫的他们做了决定。我把葡萄糖拿给超哥,给他说了声我要到县城去参加同学聚会,正忙打麻将的他也没多问什么。裴静会开车,我们四人驱车前往。

刚到县城,已到的同学打来电话,停车不便早想办法。我让裴静把车停到我在县城刚买房的小区车库里,再打车前往。

原来只是十多个同学的小型聚会。我们吃烧烤,唱歌,玩儿到凌晨三四点。裴静载着一车人离去,我晕乎乎地想回到自己的家却走错了单元。下楼,找到自己的单元上去开门回家,进门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安全了。不知为什么,有这种怪怪的感觉。其实,今夜,我是有些异常的,好朋友成英看出来了。唱歌时她对我说过:

“你早点回去嘛!叫你老公来接你。”

我没听从,一直熬到聚会结束。

手机上有两个超哥的来电未接到,我拨过去,无人接听。兴许他已酣睡。

洗漱后我也睡不着,闭眼躺床上,思绪翻飞。直至黎明,即起。爱干净的我打扫家里的卫生。

相当于整夜没有休息,本已病了的身体雪上加霜。

                          三

正月初五日,娘家哥哥请客吃饭。超哥开车来接我。由于来回均堵车,我们到时客人已就坐用餐。我们入席,匆匆吃罢。这时的我头脑里思维已打架。超哥见我恍恍惚惚,特爱打麻将的他都没去,而是护送我回房休息。就在我上楼梯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祖母”,我默叫一声“孙儿”,回头却见嫂子娘家侄儿正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不好,已出现幻听!

我躺下休息,超哥也躺在我旁边。我觉心脏沉闷,似乎堵住一口鲜血,感觉马上就要喷涌而出。若是这样,命休矣!我想见见儿子,于是对超哥说:

“你去叫一下儿子,不知他在哪里玩儿?”

“你管他在哪里玩儿呢,你休息吧!”超哥说道。

“我十月怀胎,生下儿子,临了见见都不行吗?”

超哥见我话出有因,感觉不对劲儿。对我说:

“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我点头。于是,我们起床准备往医院走。在下楼梯的当口,看见儿子站在那儿定睛看着我们。我对儿子说:

“三天,三天后我会回来的。”像有预感一样,似乎这三天将是非常难过的三天,死里逃生的三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三天”从我嘴里脱口而出。

我们坐进车里,超哥开车,我闭眼休息。可我头脑里一片混乱。现实离我越来越远,意识却越来越起主宰作用。感觉我们的车行驶在山路上,前有人堵截,后有人追击,无路可逃。我猛一声吼叫,左手抓住超哥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方向歪了,车打歪了,惊出超哥一身冷汗。我仍闭眼,还在意识里挣扎:刚被围追堵截,猛见右边一条路,驱车上去,路忽地倾斜,倾斜再倾斜,成了一条直立的路,车无处抓放,落下去,下方一深潭。我们在水里挣扎……似乎,哪一条都是绝路!绝路!

混乱的潜意识一直伴随。我闭眼坐在位置上,头朝右朝左轻轻摆动。体验着,经历着。超哥不时看我一眼,加速专心开车,好早些把我送进医院。

到了医院,超哥先下车去叫医护人员。我也下车,看见远方一轮红红的太阳就要落下。没时间了——我没时间了,这是我最强烈的感觉。我渴望活着。我要求救。我迅速翻找手机,从微信里找到一个好友“清心法师”,他是佛教僧人。也许,我潜意识里觉得他道行高深,只要他愿意,一定施救有效。我在他的微信里发到:法师,救救我,用意念救救我。或许,唐突,无厘头,让人莫名其妙。发完,我坐在副驾驶上,不下车。这时,来了一帮医生护士。护士长我认识,叫胡蓉。她打开车门叫我下车,我不下。头脑里似乎觉得,一旦下车,便是败是输,完了。乱了乱了……可我并没觉着。他们硬拉拖拽,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我拉下车。我异常生气,在导医台的桌子上使劲啪啪几巴掌,响声在空气中回荡。他们见势,医生护士一群人齐上阵,有的抓胳膊,有的抬腿,把我抬起来往病房送。把我放倒在床上的一瞬间,我一伸手抓住左手边超哥的裤兜,“嚓”一声撕破了超哥过年才买的毛料的新裤子。医生护士手忙脚乱,把我双手双脚锁在铁桌上。被固定的我依然试图挣脱。护士又吩咐超哥买来尿不湿帮我换上,让我不至于尿在身上。

医生询问超哥我的病情,问毕,随后打一针镇定剂,让不断在床上扭动的我能安静下来。继而输液,一滴滴良药进入身体。

可强烈的意识异常活跃,让我感觉被真实包围。夜的漫长并没睡意,随潜意识带进一个可怖的空间。我感觉自己已没有心跳,而有一人用电击助我恢复;体温也没有了,被架到大火上烤,温度失而复得;呼吸也没有了,两只金鱼往我嘴里吐着泡泡,兴许是之前我放生的鱼儿来救我;光也没有,似乎又有庙里的油灯闪烁的微光带来生命之光,我之前是爱到庙里点一盏灯祈福,不仅为自己,也为亲人。冥冥之中,平时的善行在帮我渡过生命的关卡。

更为甚者,我觉得自己被开膛破肚,一层一层剖开,不见一滴鲜血,但见里面的怨气被释放与散溢出来。

夜是漫长的,又是惊恐的。好不容易一声鸡鸣穿破夜空,我顿时觉得人轻松了很多。直至黎明,总听见隔壁房里小孩的嘤嘤哭声。

终于天亮了,医生给我解开双手吃早饭,饭后我趁机写下昨夜梦里经历,发在微信朋友圈。当然,有些悬乎,令亲朋好友惊异,他们纷纷留言询问。

                            四

正月初六日,白天,总是好过。超哥寸步不离照顾我。时而叫我吃药,时而液体输完叫医生加药,时而喂我喝水。紫砂壶里的水异常好喝,似乎活几十年从没喝过如此好喝的水。但,人总一会清醒一会儿迷糊。夜晚的来临充满诡异。幻觉又出现了——窗外似乎探进两个头来,有人呼喊我的名字,我随口答道,但心中马上意识到晚上有人叫不能应答,我马上更正:是,更非也。在含混不清中明白真作假也假作真,真真假假难分辨多么重要!夜,促使我们合眼休息,迷糊中见一只手成半圆状已接近我的脖子,我一声尖叫醒来,见超哥拿着手机还在玩游戏。这是第一次幻觉中情景,我抬腕看时间1点半。第二次,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要害我。眼睛微睁,旁边一强硬冷漠之躯寒气逼人,我“啊”一声大叫,惊醒旁边的超哥。我看手腕上的表:时间2点半。第三次,双脚和左手被捆的我,感觉有人强硬地要拉我走,我说我不走,2人中其中一人抽出一把长刀果断迅猛地向我肚中刺来,随抽刀处鲜血喷涌而出,我尽我命中余力特大声地叫出来,同时“嘭”的一声,左手边床头柜倒地发出巨响,惊醒了陪床的超哥,超哥立马翻身起床,同时也惊醒了值夜班的护士小妹。我吓得不敢再睡,超哥把两张病床搬来挨在一起,可我仍不敢闭眼,我坐起来,枯等天明。“龙哥哥,起床了”,一声鸡鸣,打破了沉寂的夜,我一看时间,凌晨3点30分。我纳闷,为何这一夜鸡叫那么迟呢?这便是住进医院第二晚的错觉幻觉,抑或真实呢?说不清,我自己觉得己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念叨:三魂七魄来归身,三魂七魄来护体。

                                五

正月初七日,上午输液。本来超哥一直陪护在我身边。临时有事,他出了病房。留下我一个人在病床上输液。有好一阵子,整个人是懵的,一点也不清醒,同时感觉房间好冷。过一会儿,我哥,我儿子,我侄子三人来看我,我一下觉得整个房间温暖起来。输完液,他们已离开了房间,我按住输液的针眼以免出血。到医生处,我说想把今天中午及晚上的药带回家吃,我不再医院住了。医生的回答简炼:“可以,但要亲属答应”。我去找我儿子,没看见。病房里,过道上,走来走去我觉得好冷,越来越冷,且似乎周围的人没那么多血色,阴风惨惨,我觉好害怕。恰好此时,超哥走来了,心里一丝温暖。拿好药,我们回家,心里有种从地狱逃回一般的感觉,那种冰冷的阴风“嗖嗖吹”的感觉,让人透心凉。可怕!可怕到了极点!错觉呢?幻觉呢?是让人体会把你置于阴朝地府那种冷到极致的感觉呢?!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六

正月初八凌晨,我起得很早,大概4:30吧。我有强迫症,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摆放在我认为该摆的位置。看着整齐后,翻箱倒柜,找了一个蓝色杯子用来平时喝水,又找了一张毛巾出来洗脸用。空了两个盒子,鬼使神差,突发奇想:埋葬过去的自己。蓝色盒子,放了我的头发和带我血的纸片——我用针刺破了中指。红色盒子,放了衣服、裤子、袜子、3把梳子、2支笔——1支红1支黑,1本书以及一把形状像小人儿的小扇子,全放在一个塑料袋里。7:30出门,下电梯,感觉有人追我。我奋力奔跑,老远就叫保安开门。我出了门,听见保安在身后嘀咕:“开门就开门,干嘛跑那么快又叫那么大声。”

小区大门是个屏障,我自认为出了小区大门没被抓住便是安全了。我沿滨江路走着,见一地儿,像白鸽展翅飞。我选一茂密的草丛,小心翼翼放下装有头发的盒子,再把另一盒子放好。嘴里念念有词:“感谢前半生的陪伴,感谢40多年的相依,今,我们别了。”是不是身体与灵魂的对话?我不知。但我知道,是我亲手埋葬了我的忧愁爱哭的前半生,下半辈子,新的灵魂与身体相依,开心幸福地过!

想当然地葬好自己,我离开。蓦地,有人追我的感觉重又袭来。我撒开腿一路狂奔。滨江路清晨锻炼的人很多,我的奔跑没有人会感觉异样。一口气跑到音乐广场,见一只大狗立在那里。我惧怕,也疑惑。为什么大狗见我没有狂吠?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一个游魂。越来越怕,怕到极点。这时手机响了,是超哥打来的。我接起,传来超哥担心的声音:

“你在哪儿?”

我急切回答:

“我在音乐广场。”

“我来接你。”

只几分钟,超哥和儿子来到我身边,把我接回了家。超哥要去开会,便嘱咐儿子照顾好我。他走后,我打开客厅所有的灯,灯火通明,我躺在客厅沙发上,歇息。儿子不知干啥,玩儿着游戏打发时间。

外面天光很亮,屋里不用开灯也十分透亮。儿子关上灯,但我觉得阳气不够心里极不舒服,立马又开着。儿子不再管,任我开着。

吃过午饭,儿子提议出去走走。春天的阳光暖阳阳的照在身上,很多人在音乐广场上玩耍。儿子买了风筝,他放,我观看。他下到江边一大块硬化的水泥地上,风筝在空中扶摇直上。过了好一阵,一阵风吹来,忽觉发冷。我不想在江边儿呆了,似乎地势越低,阴气越重,越让人不舒服。我对儿子说:

“我想上去了。”

儿子收了风筝,我们沿梯而上。见卖各色金鱼的,选了一黑一红非常漂亮的金鱼提着,猛一见中年妇人,她在我的眼前突然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恶魔一般。我甩甩头,不好的感觉消失。糟了,又出现幻觉了!

儿子扶着我回家。我对他说:“眼前有条路通向一座桥。”

他惊!

“是弯弯曲曲的路吗?”

似乎我在奔向奈何桥!难道魂灵被拖进死亡的深渊了吗?!

我把两条金鱼放在小区门口的小池塘里,放了生。回家,超哥已回来了。

超哥电话响起,是医院打来的,叫我明天一定要到医院输液。

第二天,入院治疗。再无中断,连续多日。甚至开学了,给单位请假一周,治疗。

终于好了。重返工作岗位,认真工作,也好好生活。

有死里逃生之感!每每回忆,四十三岁那是我生命的一个节点,既是死亡又是重生!

诸位,请珍惜活着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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