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 为师者 （13）节外生枝

一放学，牛小力三个人就飞似的跑了。三个人先躲着商量好了。老规矩，5班的留楼下把风。

“胶水呢。”牛小力问。

“在我这。”6班的从书包里拿出胶水。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买了两支。

“好。待会，你和我一起上去，如果咱两发现情况不对，就赶快往回跑。”牛小力又回头和5班的说，“一定要把好风。如果老巫婆提早回来了，你就学狗叫。有情况早点给提示，她一进小区大门的时候你就叫。”

5班的紧张地直点头，留在楼底下张望，牛小力和6班蹑手蹑脚地往上走。楼梯上走着，牛小力压低了声音说：“你先把胶水拿出来，待会能快些。”刚上楼梯口，就看到一个拎着礼品袋的女人守在老巫婆门口。她时不时看手表，在门口来回踱步。两个孩子，僵在原地，看看礼品袋，又看看这女人。女人回头看到了他们，一脸困惑，但又似乎立马懂得了什么。还不等他们反应，女人便开口亲切地问：“你们是来王老师家补课的吗？”

俩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把胶水藏到裤兜里。

“你们都是几班的呀？”

俩孩子只奇怪地盯着她，也不回话。

“我是林小小的妈妈。”

俩孩子突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脖子也往后缩了缩。

“就是1班的林小小。你们认识吗？”

牛小力侧过身，拍拍5班的肩膀，小声说：“走！快走！”两人迅速逃回楼下，拉到6班的跑到楼房背面。

“林小小的妈妈来给老巫婆送礼？”听完情况汇报，6班的感到不可思议。

“没想到她妈居然是和张莉莉那帮人一样的，就知道往老巫婆冷屁股上贴！”5班忿忿道。

“当务之急，是要完成任务。”

“小小她妈守着，那我们可怎么下手啊。”

“那就等她走了我们再上去。现在才放学，老巫婆肯定要很久才能回来。”

3个人躲在转角处，等着小小的妈离开。

半小时过去了，三个孩子脚站得发酸，却仍不见女人下楼。

“前面！快看！”

王小力抬头，看见王老师走进了小区大门。

“怎么办？”

“没办法了！撤！”

小小在车上一直哭泣不止，一回到家就钻进房间，林强说什么都不管用。林强想，也不知道孩子在学校受了什么欺负，可这美七这个点了也不见个人影。怎么安慰孩子？晚饭如何是好？正发愁，美七开门进来了，脸上也是阴云一片。

“你可回来了，这孩子一直哭。”

“哭一哭好。”美七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转身去厨房接水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美七只管拿起杯子咕噜喝水。

“你倒是说话呀。”见美七一句不应，林强说道，“你要急死我。”

“急？你也知道急？”美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我问你，小小今天要背课文，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给她检查过！“

“她没告诉我，我也是白天太忙。那就是没检查又怎么了呢？”

“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下午最后一节老师抽学生背课文，我们家小小是最后一个留下的！她不会背！她不会背你知道吗？这么简单的课文她都不会背！别人成绩再差的，平常考倒数的，都能背。你女儿！整个班级！全班！就你女儿一个人背不出来。我……”说着说着，美七的眼睛湿润了，声音也哽咽了。“你说我嫁到你们家，我容易吗？我为了生这个孩子，原先的事业都放弃了。然后呢?就因为我生了一个女儿，不讨你妈的好！学区房！她的钱宁可全给了你哥的儿子，也不肯借给我们小小买学区房。就咱们现在的房子，小小要读什么破学校你心里没数吗？我们能怎么办，只能靠她的成绩。结果呢？我没管家才多久？她的成绩就一落千丈，你是怎么当爸的！”

美七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林强心里头憋屈，面对妻子的数落却也开不了口。

她抹了眼泪，继续说：“学区房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改天问问我爸妈。你妈不要这个孙女，我爸妈还要这个外孙女！借钱，换房子，贷款，钱的事儿总能有些办法，也有时间去准备。现在当务之急是管好小小的成绩。既然我们管不好，就找个厉害的管。我今天去找班主任说了，如果班主任愿意教，以后小小每天晚上都去她家补习。”

“王老师？你怎么想到找她……”

“那个王老师，哪个家长不是在她跟前讨好，宁可大把大把的钱花出去，也托着求着让她照顾自己孩子。张莉莉，班上成绩最好的女孩子，爸妈都托王老师给她开小灶！我们小小呢？早就跟人家差了十万八万千里了。要是她肯多照看小小，多少钱给她我都愿意！”

林强不再提异议，问：“那这次去，有送东西吗？”

“礼品，还有超市卡、加油卡。她还不见得乐意，说过几天给我答复。对了，费用不低，几千上万的，你准备好。还有，明天开始，我去接小小。”

说罢，美七一脸疲惫，去床上躺着了。另一头，小小还在房里啜泣。林强两头都不讨好，晚饭也没着落，只得坐在沙发上叹气。怎么孩子学习的事儿，能让一个家难成这个样。